【壹】錦年殤

“殿下，太子妃已經睡了。”女官秀珍挽起帷幔，冷冷的瞟了床榻上的水漓一眼，語帶嫌惡。 “嗯。”司徒塬微哼一聲，懶懶地上了床榻：“秀珍姐你也早點歇息吧。”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秀珍替司徒塬掩了掩被角，放心的看著二人之間近兩尺寬的距離，轉身離去。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司徒塬才側過身，輕輕開口：“漓姐姐？” “嗯。”水漓睜開眼睛，蒼白的臉龐在燭火的柔光下，美麗而憂傷。 “嗬嗬，我就知道你沒睡。”司徒塬卻顯得很興奮：“漓姐姐，今天父皇來書房看我了，還誇我的文章寫的好，我好高興！” 水漓放在繡被上的手緊了一緊，音聲有些低迷：“你高興就好。” “你不高興麽？”司徒塬握上水漓的手：“呀，你的手好冷，是不是病了？” “沒有。”水漓擠出一絲笑容，伸手撫了撫司徒塬的額頭：“阿塬高興我當然高興啦。隻是時候不早了，先睡吧。” “漓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明天傳太醫過來看看吧。”司徒塬看著水漓蒼白的臉，擔憂道。 “別！”水漓驀地坐了起來，神色恐懼。 “怎麽了？”司徒塬吃了一驚，疑惑地看著她。 水漓深低著頭，仿佛落入塵埃裏，司徒塬看不到她顫抖的眼睫和眼眸破碎的瑩光，隻看到她纖細的身體瑟瑟發抖，心裏一陣牽痛：“漓姐姐，出什麽事了嗎？” “別害怕，有我在。我長大了，可以保護你了。”司徒塬緊握著她冰涼的柔荑，溫暖的話語卻化作她嚶嚶的啜泣。良久，水漓才緩緩抬起頭，破碎的淚光擋不住心底的恐懼與悲涼。司徒塬心一寒，他看到她眼眸深處，彌漫著的屈辱與痛苦。 “阿塬、我、我說不出口。”水漓哽咽難語。 “漓姐姐，到底怎麽了？你快說吧，別悶在心裏。”司徒塬雙手握著她的手臂，音聲輕柔，像小時候她安慰他那樣：“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一陣靜默之後，水漓終於下了決心，把心一橫，眼睛卻不敢看他：“殿下恕罪，賤妾、賤妾、”下唇被咬出一道血痕，淡淡的血腥味漫延開來，那顫抖的聲音宛若來至幽冥地獄的歎息：“有孩子了、、” 司徒塬錯愕的鬆開手，愣愣的望著她。水漓別過頭，眸中滿是淒楚與決絕：“這件事，我死都不想讓你知道的，可是、如今還不能死。” 司徒塬伸手捂住她的嘴，卻說不出話，怔怔的看著她裙擺上的平安扣，許久，才茫然地開口：“是、是顏晗嗎？” “不是。”水漓搖搖頭。 “那、不會是司徒垠吧？” “不是。” “……你喜歡那個人嗎？” “不！怎麽可能、、”水漓緊攥著袖口，不停的搖頭，仿佛要擺脫噩夢的折磨。 司徒塬看著她晶瑩的眼眸，自己的身影在一點點的破碎，心卻慢慢沉澱下來：“漓姐姐，如果說是我的孩子，他們會信嗎？” 水漓緩緩抬頭，眼神宛若微茫的燭火，幽幽地搖曳著：“殿下的太陽就要升起來了，萬不能因為我這片陰霾，遮住了眼睛、、” 殿外的玉漏一下下地滴著，擊碎了流年的幻影，匯聚成寂寞的漩渦、、司徒塬枕著水漓的手臂，苦澀而幽冷的馨香飄來，恍恍惚惚，又回到了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