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二】愁如絲

“明日好生陪著他們，別又像昨天一樣。”龐後閑閑地撥弄著手中的湯匙，金匙與玉盞碰撞著，發出細微而刺耳的聲音。殿裏的熏香太濃了，水漓隻覺得昏沉沉的，簡直快睜不開眼來。 “哐——”的一聲，龐後將玉盞放到桌上，水漓猛地回神：“是，母後，兒臣知道了。” 龐後微哼了一聲，轉身對司徒塬道：“塬兒晚上還要用功吧，那就早點回去吧。” “嗯，母後，那我們先告退了。”司徒塬起身行禮。 “你沒事吧？就算不想去，也別這麽沮喪啊。”司徒塬輕聲道，目光疑惑而擔憂。 水漓緩緩從錦墊上蹲坐下來：“我頭有點暈，想睡一會，到了叫我。”她說著已把頭埋進了臂彎，似乎怕他擔心，又加了一句：“大概是昨夜沒睡好。” “怎麽，你不舒服嗎？”司徒塬也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很快就到寢宮了，回去再睡吧。” “不要緊的，我趴一會就好了。”水漓搖搖頭，聲音越來越模糊，仿佛在說夢話。 “停一下，我也要上去。” “小皇子，這、”秀珍為難道。 “有什麽關係嘛，二皇兄、漓姐姐，我進來了。”司徒塘說著，已經掀開車簾鑽了進來：“咦——漓姐姐，你怎麽了？” 水漓朦朦朧朧地抬了抬頭，虛弱的笑了一下：“是塘塘啊，漓姐姐先睡一會，等會再陪你玩。” “好。”司徒塘乖乖地應道，小手放在水漓的手背上，轉頭對司徒塬道：“二皇兄，你沒有欺負漓姐姐吧？” “你胡說什麽、”司徒塬小聲道，微有些不悅。水漓晃了晃司徒塘的手，淡笑道：“漓姐姐是困了。” 司徒塘和水漓碰了碰額頭：“也不燙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去書院太累了，那以後就別去啦，在宮裏陪我玩嘛！” “對了，漓姐姐，明天父皇帶我去別宮玩，你也一起去，好不好？”司徒塘搖著水漓的胳膊撒嬌道。 “喂、塘塘！”司徒塬皺起眉頭，水漓撐起身子坐了起來，眼眸渙散，纖細的身體倚在車壁上，宛若一朵慵懶的雲，她牽著司徒塘的小手，微笑道：“太子和漓姐姐明天有些事情，改天再陪你，好嗎？” “唔——好吧。”司徒塘嘟著小嘴：“那我們說好了，可是、二皇兄好像不願意耶。” “怎麽會呢。”水漓揉了揉暈眩的眼，唇畔的笑容一沉，伸出去的手也停在那裏，她眼前竟有好幾個司徒塘。司徒塘和司徒塬不禁對望一眼，方才她眼中，有一瞬間的恐懼…… *** “這會好點了嗎？”司徒塬問道。 “嗯，好多了。”水漓點點頭。她氣色已恢複了一些，但眼神還是有些渙散，宛若憧憧的月影。 司徒塬想伸手碰碰她蒼白的臉頰，卻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對了，你明天怎麽不陪塘塘去別宮。” “我們不是要去給壽寧長公主賀壽嗎？” “你不是不想去嗎？”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水漓歎息道，手指輕撫著佩帶上的平安扣。 “我知道，就像不想跟我成親，卻還是得、”司徒塬停住了，那灣清泓正哀靜地望著他，波心蕩，冷月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