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未散,被禦前侍衛重兵圍住的忠勤侯府一片漆黑,隻餘懸在正門的兩盞燈籠依然展露著昏黃燭光。
一身素白著身的旬瀾,在夏陵的示意之下敲響了府門。
“叩叩叩。”
小黃門揉著惺忪的睡眼從角門而出,看著正門前這些被高舉的白色燈籠,以及那被四個侍衛抬著的棺槨蓋,被嚇到摔倒在地。
眼前這般模樣,倒是像極了陰曹地府帶著陰兵前來索命陰差。
“去喚忠勤侯起身吧,我等今日是送韓世子回家。”
旬瀾蹲身將小黃門攙扶起身,被悲痛裹挾的清潤之言,將小黃門拉回了人間。
所有的惺忪與對鬼神的恐懼在這一瞬散去,可對於旬瀾說的話,小黃門是不信的。
東倭已敗,誰還能到他家世子爺分毫?
可眼前將韓洲送回家的,就是奉旨前去召韓洲回神都的夏陵和旬瀾啊。
將心底那個不願麵對的可能性強行壓下,小黃門跪著滑過數級石階,朝著那依然被人抬著的棺槨蓋走去。
燭火微弱,小黃門沒有資格揭開那蓋子韓洲身上披風,可小黃門卻順著那係在銀槍的紅纓,認出了銀槍的主人。
那歪七扭八卻極其實用的紅纓,是韓洲帶著福喜和他們這幫子奴才,一道編織的。
眼淚直破眼眶,悲慟的哀嚎直接炸破忠勤侯府的靜謐。
連滾帶爬尚且未曾進入韓侯所在的正院,就見不論何等處境都會保持自身幹淨整潔的韓侯,發未束,履未著,穿著一套寢衣一瘸一拐直衝正門而去。
一應仆從看到韓侯的那一瞬,仿若找到了主心骨。
無須詢問,不用解釋,能引得忠勤侯府仆從這般方寸大亂的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赤腳立在府門之下,周遭所有人闡明緣由的言語,被韓侯盡數屏蔽。
被披風遮擋住的容顏,由韓侯親手揭開。
兩膝踉蹌的一瞬,韓侯不慎摔倒在地,不論身後仆從怎麽攙扶,也舉不起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鳴。
韓侯的手顫抖著撫過韓洲的容顏,韓侯仿若置身在一片虛無之中,察覺不到任何疼痛。
可那原本隻夾雜著幾根白發的青絲,以肉眼可見之速度,盡數斑白。
印滿年輪痕跡的臉頰之上,晶瑩的淚珠開始染上鮮紅。
悲痛無聲,眼淚無痕。
放在韓洲身側的銀槍被拿出,上頭未曾擦拭的鮮紅,讓五感盡數歸位。
疼痛,在這一瞬有了聲響,有了味道。
銀槍在掌心反複挺動,十數載未曾展露實力的韓侯,將跟在夏陵身後的所有親衛挑落。
銀槍最後直指夏陵咽喉:“陵王可莫要告訴本侯,我洲兒乃是戰死沙場!”
染著血腥氣的銀槍,滿身殺氣經曆喪子之痛的韓侯,讓夏陵覺得自己離死亡,僅一步之遙。
但凡一言不當,他必當死在這杆銀槍之下:“父皇已下旨讓郡主遠征東倭,為了郡主,韓侯也當振作。”
銀槍再度逼近,夏陵的脖頸被槍刃劃破,開始不住往外冒著血珠。
冷汗從額頭落下,夏陵死死捏住雙手,緊緊閉上眼眸:“我…我今日帶韓世子回神都之時,韓世子安然無恙,滿城百姓皆可做做證。”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