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他的名字叫柴守義（3）

我嚇得不由自主大叫了一聲，頓覺一股腥烈熱流湧上喉頭，當即吐出一口紅血，氣息反而驟然通暢了，心口肋骨那陣陣刺痛也消失無存。隻是我這一口血猛吐出來，把阿仁也驚得眉目失色，慌忙一把抱住我，焦急地追問我怎麽了，傷了哪兒，傷得重不重……我連連擺手示意他沒事，抹了一把唇角和臉上的血汙，抬頭看見緩步從竹林中走出來的人。那人一身勁裝，腰佩軍刀，身負箭囊，挽一張射雕弓，劍眉鋒利，不怒自威，不是別人，正是李琰。原來他破天荒沒跟在趙德芳身邊，竟是也來了這裏……可他方才那一箭，分明是想取阿仁性命！我下意識就反將阿仁往身後擋了一擋。阿仁見了李琰手中弓箭，也是渾身一緊，當即拉開迎戰架勢來。“別別別……自己人，自己人！”我唯恐他倆當真要廝殺起來，忙不迭出聲阻止，更挺身將阿仁擋住。李琰一臉沉色，倒也沒再針對阿仁有別的什麽動作，隻上前先將癱軟在地的燕氏扶起來，又一手抱了孩子，喚跟隨我而來的侍婢將燕氏母子接上車去。直到這會兒，我才猛醒過來……合著方才我和阿仁（被）打得那麽慘烈，那些跟著我從楚王府上來的人竟然一個都沒有上來給我幫忙！一個都沒有！婢女也就算了，為什麽護衛也不上來幫我啊？竟然就一直站在邊上看熱鬧，你們到底是來護衛我的還是看押我的喂……？！我頓時一陣氣鬱，差點又一口血噴在當場，惱得一個勁拿手扇風，覺得自己快要變成個被點著的炮竹。李琰見燕氏已暫時安置了，這才上前兩步，忽然伸手，掐住了我脈門。他動作十分迅捷，幹脆利落，我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他掐住拉得往前踉蹌了一步。阿仁臉色一變，當時就想將我拽回來，卻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李琰也不多說什麽，就沉著臉盯住我臉看，扣住我手腕摸了片刻脈象，低聲吐出兩個字：“坐下。”“啊？”我才愣了愣神，就被他踹了膝蓋窩又在肩頭一按，“啪嘰”原地坐下了。李琰自己也跟著在我身後席地而坐，也不知在幹什麽，就用手指在我背後點了兩下，又推了我一掌。他掌心抵在我背上，我隻覺似有一股柔韌勁氣傳導而來，在髒腑經絡中流竄，暖洋洋得叫人舒服極了。我下意識想回頭，立刻又被李琰斥了一聲：“別亂動。”隻好老老實實坐端正了。整個過程阿仁就站在我麵前，也一動不動的。我抬頭去看他，見他也正低著頭，直勾勾看著我，眼中沸騰的全是我從未見過的情緒。那眼神驀得叫我一陣緊張，張嘴想喚他，又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不由僵住了。約摸過了一炷香功夫，李琰才把我又拎起來，順手就脫下外袍披在我肩上。我怔了一瞬，下意識想躲，卻被他牢牢按住了。“咳……你衣裳後麵被劃破了……上車以後，讓人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李琰難得一瞬露出點尷尬顏色，清了清嗓子，壓低聲線對我說了這麽一句，就把我囫圇個也揉進車裏去。我隻來得及匆匆回頭看了阿仁一眼，卻見他依舊靜靜站在原地，整個人都似籠罩在陰影裏，仿佛連呼吸也已靜止了。婢女們替我剪開衣裳包紮傷口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後背上被刀刃劃開了好大一條口子，一直在汩汩往外冒血。然而方才一片混亂，我竟然幾乎沒覺察出疼。如今暫時安逸了，那痛勁兒才擁上來，折騰得我齜牙咧嘴的。燕氏縮在車裏，緊緊抱著兒子，一句話也不肯說，顯然很受了一番打擊。我咬牙皺眉趴在車窗上，掀開簾子去看跟護衛們走在一起的阿仁，輕聲喊他名字。然而阿仁卻一路垂著頭，怎麽喊都不肯理我，表情一片模糊。我喊了老半晌也是自討沒趣，訕訕縮回車裏，忽然心中一陣緊縮，竟有種前所未有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