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有天弟弟挨揍,母親第一時間撲在弟弟身上,任由父親手中的鞭子將她抽得皮開肉綻,依然緊緊護著懷中的弟弟毫發無傷。
“手心手背都是肉,母親不是不疼你,隻是弟弟妹妹還小。”
騙了她十年的拙劣謊言,那日她終於願意向自己戳穿。
她恨父親,恨不得盼他死,可他是家裏唯一的勞力,他死了母親怎麽辦呢?
可恨母親嗎?她不知道。
每次挨完打是母親抱著她,一邊心疼落淚,一邊給她的傷口上藥;夜裏發起了高熱,迷迷糊糊察覺到一整晚有人多次來探她的額頭;甚至及笄之前,母親拿出背著父親攢了許久的私房錢給她打了隻銀簪子,盼她婚後與郎君和睦,幸福美滿。
毋庸置疑,母親愛她。
可母親的愛總是一份三份,挑最小的那份給她,可她的愛盡數全給了母親。
哪怕母親少愛她一些,她都能心安理得地多恨她一點,哪怕母親多愛她一些,她都不必如此痛苦如此糾結。
明明母親也是女人,為什麽她要更喜歡男人呢?
母親愛她是真的,永遠會為了弟弟犧牲她也是真的。
“你是姐姐,你應該肩負起更多責任。”
她想,作為姐姐,或許真的有什麽責任需要承擔吧。
可當她真的擔起了這份責任,妹妹說,“與你無關,少多管閑事”,弟弟說,“你算什麽東西,也敢來管我”。
父親說弟弟妹妹還小,讓她懂事;
母親說地裏勞作辛苦,讓她懂事;
鄰裏鄰居說長姐如母,讓她懂事。
懂事像是一個枷鎖,套在她的脖子上,從有弟弟妹妹們開始受刑,終身不得釋放。
可她的脖子上已經林林總總不知套了多少因“姐姐”的身份憑空出現的枷鎖......
現在,作為她父母的兩人,拿著李叔手裏的錢袋歡歡喜喜地同她道別。
“到底是手足情深,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婉娘放心,回去爹娘定然好好教訓一天到晚淨知道惹禍的小崽子,讓他來給你賠不是。”
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在她麵前笑得諂媚。
“不必,以後不必來找我了”,她是真的累了。
老夫婦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在意,隻顧捏著錢袋子往門外走。
待人出了門,被喚為李伯的老者長歎了一口氣:“您明知道,薑家公子隻欠下了一千兩,又何必......”
“李伯”,剩下的話她不想再聽,“明日把這道門封了吧”。
“誒。”
被拉來目睹這麽一場並不愉快的談話,雲清儀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清楚薑禾將她帶來的目的,但她心疼她的動機。
薑禾太缺愛了,認為自己得到的一切都需等價交換,別人給她一份好她便還上一份。
那日她在薑禾麵前毫不遮掩地憑空取錢,原也隻是相信她的為人,再加上自己早有後手,以及懶得做戲遮掩,純粹無心之舉。
不想薑禾自覺捏了她的軟肋,為求公平交往,便巴巴將她領來這裏,把自己的軟肋雙手奉上。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