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殷熙梁的身體靠回椅背，冷冰冰地看著他。
殿內陷入沉默，二人僵持了許久，無人率先開口。
最終，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傳來。
殷熙梁看著窗外的日光，低低道：“半年前。”
他的目光充滿懷念，說著話時臉上不自覺柔和了許多。
“他那時候瘦得很，還總是被人欺負，前省的差事不比內廷清閑，但他似乎做的遊刃有餘。朕把他放在身邊，反倒好像拘住了他，所以他才會跑吧....”
殷熙梁低頭，目露悲傷，“也是，誰會喜歡這皇宮呢，從裏到外都冷冰冰的，吃人不吐骨頭，如果我是他，我也會跑吧....”
陳修齊瞳孔一縮，腦中轟一聲，什麽都聽不見了，他的身形有些搖晃，無意識的微微張開嘴，大口呼吸著。
半年前，半年前....
王相爺遇害時，盲心死了...皇宮裏多了個六子...
陳修齊閉眼苦笑。
他見過她四麵，明明第一次就有感覺，但他卻舍近求遠，一門心思想見到趙慶年好問出是不是她讓他起死回生的，當時以為那樣做就有可能找到她的蛛絲馬跡...
第二麵，她潑了自己一身墨，小小一隻跪在那裏，她當時在想什麽？她又有沒有一刻期待過自己能夠認出她？
第三麵，禦前匆匆一眼，她當時的狀態好像很差...從前無論何時她都是很愛笑的，她遇到了什麽事？還是在皇宮裏真的不開心？或者她在生氣他沒有及時認出她？
最後一麵是他出宮時正好遇見‘私逃’的她，就在她輕輕揚手放倒所有人的一瞬間，他心如擂鼓，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一切都太晚了...他當時全靠下意識在動作，他記得自己拚盡全力抓住了她的腳踝，卻沒有換來她的回頭，而是一句輕飄飄的‘忘了吧’....
忘了什麽？
忘了他們一起坐在小院裏看過的晚霞，還是忘了他們曾經相伴的日日夜夜，又或是忘了燈火闌珊中、熙攘的人群裏，他們對視的那一眼...
陳修齊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好酸。
他在旁觀了徐道子和挨挨酥的關係後，本以為隻要自己不去擁有，不去表達對她的感情，就可以永遠不用失去她，因為那些話、那些收藏了那麽久的心思，一旦全部宣之於口，就會變得覆水難收。
陳修齊一直在害怕，萬一她根本對自己無意，萬一她隻是一時興起，萬一有一天她對人間的一切感到厭倦...那一直望著她追逐著她的自己呢？要怎麽辦？
他害怕空門，他可以接受這世間的任何一件事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卻無法接受與她無疾而終，甚至是...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陳修齊站在殿內恍惚，耳中嗡鳴一片，乃至殷熙梁的問話都讓他反應了很久。
“陳大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陳修齊回神，吸氣，再吐出，木然道：“不知道。”
殷熙梁再也忍不住，從上首大步走下來，一拳揮在他臉上。
“你敢耍朕？”
陳修齊跌坐在地上，反應遲鈍，然後忽而一笑，直接仰躺在地上，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氣，隻呆呆看著梁柱呢喃。
“她讓我忘了她....她不會再回來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