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冷灰
24號文字
方正啟體

第八章不想讓靈魂再受煎熬(3/5)

作者:符號01字數:31298更新時間:2018-10-11 15:18:00

    34、老袁的悲哀

    肖春皓跟沈燕光著身子在床上大談理想之時,林勝的妻子桂清怡和信徒們在鄉下一間廳堂裏聚會,廳堂中央的牆壁上懸掛著碩大的十字架圖案。這裏邊兩年前也有被病魔折磨得一臉鬆鬆垮垮肉皮的老好人、原新市供銷社老職工袁明金的妻子王書芳。還有黑非洲王律師的嶽母大人。老太太身體健康,她是有此信仰,來求平安求長生不老的。信徒們虔誠地聆聽著教主的祈禱。

    在家值班看店的汪琪一再拒絕邀請她信教的桂清怡的遊說。忙是拒絕的理由,對桂清怡滔滔不絕的好言講解一臉漠然。桂清怡趁肖春皓不在家,專來給汪琪上課,無奈白胖胖的她和瘦瘦小小的汪琪交談一如對牛彈琴,桂清怡無奈地離去。桂清怡想萬能的主能拯救世界,能驅除汪琪嫂子的雜病,能給汪琪嫂子帶來福音哩,你怎麽油鹽不進呢?遺憾,太遺憾啦!

    汪琪到樓上春皓的書房翻找一本肖春皓新買的版本《肖紅選集》,閑下來或晚上睡前看看。汪琪感歎命運不濟,論文才她不在時下某些女作家之下,論醫道她在某些專家之上,命運的洪流把她流進肖家老三的小藥店裏,實現不了她的人生價值,受肖春皓的氣,受肖春皓父母的氣,身體又這樣差,何時是個盡頭呢?前途一片茫然和黑暗啊。她在書架上翻著想著感歎著,怨恨著,更怨恨的是,這次出門好些天啦,肖春皓居然極少主動給她短信和電話,這跟以前不一樣,2004年肖春皓到山西給杜誠信代理工傷維權案子,隻要一到山西,三天兩頭不斷給她電話短信。電話短信多了她厭煩,她甚至不想看不想接;現在電話短信少了甚至沒有了,她氣,並生出他冷淡她的怨恨情愫。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冷淡我?遇上美女了?他敢?他不是不敢,他敢出軌,他敢。知夫莫若妻,她懂丈夫的心已經從她身上遊走啦,天知道遊走在太空某一角落。汪琪想,這就是這個男人的卑鄙,經不住她的嘮叨和埋怨,經不住她口無遮攔的唇槍舌劍。換句話說,肖春皓是好鳥?肖春皓回敬她的惡言不也是吐到河裏能把魚鬧死的毒言?一報還一報,不能單說汪琪嘴打人,說話難聽,事實上是你肖春皓不好,是你肖家老頭子肖仁清和老妖精董澤雲不好嘛,害得汪琪心神俱疲,五癆七傷,毀了她汪琪的錦秀前程。

    汪琪在肖春皓的書房裏的書架上翻著想著怨恨著,荷包裏手機鈴聲響,拿出來一看是男友林向生的溫馨問候,不知道是林向生自己創作的還是摘抄別人的精典語句轉發給她的,都是極妙的詞極佳的句子,誇她好,道他對她的渴念和對他跟妻子萬逸欣的錯誤婚姻的傷悲。這些精典言情短信,現在汪琪感覺不到多少快樂。誰讓你林向生當初的封建思想和對她的動搖呢?咎由自取吧。彼此都被害啦,害得汪琪現在也是上不上下不下的。

    汪琪一想到林向生是虧欠著自己的,汪琪就來一股無名火,馬上把手機放入布衫荷包裏。自從林向生離開汪琪和萬逸欣結婚,她和他就很少見麵。想見也太遠,不容易,林向生所在的部隊從安徽轉到南京。

    汪琪還在翻書,還沒找到新版《肖紅選集》,手機響,不想看,以為還是林向生的。一會兒看了,是舅家大表妹孫玲玲的。初中畢業就到了深圳平湖的孫玲玲混出息啦,前年談了個家是遵義的男朋友,還帶回來看啦。孫玲玲短信說小姐好嗎?肖哥好嗎?我這個月在公司又升了官,工資漲到一月五千!五千,是守在家裏守在小藥店的汪琪的好幾倍哩!孫玲玲才初中文化,字寫得歪歪扭扭,居然在深圳混出樣子來,成了白領階層。汪琪想想自己,想想她這個被一些圈裏女人稱之為才女的女作家,混得多麽落魄,多麽不如意啊!

    汪琪忽一下就流下淚來,翻書的動作也慢了、停止了……

    春皓的老母親上樓,微喘著來到她身邊輕言輕語說:“汪琪,你袁叔找你!”

    汪琪給董澤雲一個背,用手背抹一把眼淚,沒好氣地說:“找我啥事?”

    董澤雲說:“他有病,想找你去打針。”

    汪琪沒有好臉色,也沒有好言語,憤憤地說:“不去,有醫院,叫他到醫院。”

    董澤雲欲言又止,站了一會兒緩緩氣,退出書房,走過客廳走過走廊,不緊不慢地下了露天水泥樓梯。下了樓,對坐在院裏的袁明金說:“他袁叔,汪琪忙,你再上去問問她抽不抽得開身。”

    高大魁梧的袁明金一改昔日雄赳赳氣昂昂、大踏步前進的神采,退休後的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老伴多病,他跑上跑下地伺候,再壯實的身體也吃不消。老伴王書芳三天兩頭都在病中打滾,他沒能力治好她的病。無兒無女的他,在他有事老伴生病時,他就隻有找肖春皓幫忙。袁明金在新市供銷社俗稱“老袁”。老袁的第一任妻子不能生育,他跟她離了,第二任妻子王書芳還不能生育,到醫院一查,是他沒有生育能力。老袁收養過一個女兒,把這個女兒撫養大後兩口子又把她逐出家門,之後老袁把老姐的三兒子過繼給他做兒子,在一起過了兩年,老袁和王書芳給這個兒子娶了媳婦後又鬧翻了,好多年不往來不說話跟仇人似的。過繼的兒子生的兒子,老袁和老伴撫養著,特別是大孫子,老兩口一直把他抱養大,中專畢業結了婚出外打工。那些年城鎮戶口吃香、地位高,老袁就想他退休後讓春皓的妻子陳四頂職,春皓跟陳四離婚後,老袁又張羅著要讓汪琪頂職,最後讓孫子媳婦頂了職。肖春皓知道老袁是好意,知道老袁無兒無女、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是想垂暮之年找個依靠。肖春皓根本不把頂職的事掛心上,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城鎮戶口很多地方還不如農村戶口優惠多哩。由於多種曆史原因,供銷社職工退休金比教師、比稅務等單位低得多。老袁缺錢,老伴王書芳住院開刀割子宮瘤借春皓的幾千塊還不上,後來春皓就告訴他不要還了,老袁就不還了。沒錢還不上啊,還能去偷竊還債不成?革命了一輩子,到老啦那幾個退休金糊不住一個又一個需要用錢的窟窿,這讓老袁萬分悲哀,他挺胸昂頭一輩子、威武高大元帥似的儀容,忽一下軟耷下來,在新市鎮的大街上行走盡管頭沒有垂下,保持著慣有的姿勢,他那平素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白淨的臉色一下子黯淡無光啦,步履的節奏緩慢而無力。老袁和和王書芳付出很多辛苦養大的孫子外出打工,不能、也不可能守在身邊侍候生病的奶奶。

    老袁跟近來有些呆傻的老朋友肖仁清已經敘不上話啦,他倆都坐藥店後的院子裏,老袁的口氣無力地說:“老秀才,吃飯還行吧?”

    肖仁清坐那裏用昏花的眼光看住一個地方說:“行。還能吃一碗。”

    老袁說:“你吃藥打針方便,有個學醫的兒子,住在一起。我這上醫院,醫院貴啊,那幾個退休金擱不住打幾針就完啦。”

    放在平時,肖仁清會說:“球”,因為他以前反對三兒子跟陳四離婚,反對三兒子跟汪琪結婚。近幾個月來三兒子主動跟他說話、喂他藥,他覺得三兒子不錯,好,比其他兒子強。但,三兒子能挽救住他日漸衰敗的身體?三兒子說:“伯,要起來走走,不能老是睡、坐,時間長啦,不好,會死的快。”聽到這話肖仁清反感地說:“死啦去球!”肖仁清愛睡愛坐的老習慣,誰一下子糾正得了?有一次他跟老伴董澤雲提出到襄樊中心醫院看病,“在屋裏等死?”董澤雲把這話跟三兒子說了。三兒子沒引起重視,說老年癡呆症,慢慢吃藥保健品調理,到大醫院能有什麽好方妙藥?現在聽老袁說他吃藥打針方便,肖仁清不讚成這說法,又提不出反駁的理由,就以沉默作答。

    老袁見董澤雲叫不動汪琪,隻好厚著臉上樓找汪琪。許諾讓汪琪頂職,卻讓孫子媳婦頂了職。頂職不久供銷社就如搖搖欲墜的太陽——落了,城鎮戶口和供銷社的工作和農村戶口和種田地都不如啦。慚愧啊慚愧。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的老袁因為投錯了部門,老年看起病來沒有任何醫療保障;計劃經濟時吃藥打針報銷,那時他不生病,老啦生病啦,改革開放後以正義的理由加以取消,每花一分錢醫藥費都要從他那有限的退休金中報銷。老袁越發感歎命運不好……

    老袁一改往日人未到聲先到的作派。老袁個頭大、聲音大,洪鍾似的。現在老袁熟人熟路地悄悄來到肖春皓書房,站那裏看一進門牆壁上懸掛的馬、恩、列、斯、毛畫像。每一個畫像都是用玻璃鏡框鑲嵌的。領袖像旁有兩三個拳頭大小的毛筆楷體字:共產主義萬歲!老袁當然能讀懂共產主義萬歲一行字的含義。老袁交友圈子窄小,如今又退了休,他不知道誰還像肖春皓這樣敬著馬恩列斯毛,而不去敬牛鬼蛇神。他本來不信鬼神,可老伴王書芳讓病折騰怕啦,就把堂屋正中牆上的毛主席像取下換上了一張大大的白紙,那白紙正中畫上一個大大的紅十字。王書芳還是在病痛中走了,她再多的依戀和虔誠都枉然,那十字架和愛心無限的主沒能可憐可憐老婦人那張暗黃鬆膗的臉……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上一章 回目錄 標記書簽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