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壺又續一杯,不似平常般絲條慢理,竟一口便將那茶水灌了下去,瞬間被燙得嗆起來。他劇烈的咳嗽著,蒼白的臉竟也咳地有了幾分血色,咳著咳著又緊緊抓著胸口。我先是冷眼看著他,到後麵見他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實在看不下去,走近遞去手巾,為他拍起背來。
“媚……兒。”他用手巾捂著嘴,喊著我的名字。
我幾乎不可視地頓了下,繼續為他拍背。
當年岸邊庭中石桌旁,手忙腳亂為嗆著的他拍背的人,就是因著聲揶揄的“媚兒”,斷送了一生。
如今舊景重現,我卻覺得這般淒涼。
當寧誠梅不再是寧誠梅,“媚兒”還是“媚兒”。
如何,不淒涼?
“媚兒,我記得當年,你也是遞給我手巾,為我拍背。”他緩了口氣兒,說道。
我不置可否,隻默然,撤了為他拍背的手,複又坐回去,看也不再看他。
他臉轉向我,也是靜默良久,才歎口氣,微微低下頭道:“媚兒,隨我回去吧。院子裏的竹淮花開得很漂亮,白生生的一片,比雪還要幹淨上幾分,我記得這是你最喜歡的花……”
“你當年不是說,最討厭‘花開人不歸’的話本麽,如今正是花期,你也要做那說書客口中的薄涼人麽……”
“媚兒,回去吧,寧府已冷清了太久太久了。”
餘光中,他微垂著頭,叫我看不見他的眼睛和表情,徒能見他的手緊緊攥著那單薄的賣身契,聞他的言語淡淡圍繞在耳邊,全是久違的熟悉感。
彼此坐著,他慢慢講,我靜靜聽,也像極了當年。
初時,他逼著我誣陷與我相稱知己的左將時,我沒有哭。後來,他把我丟進這深不見底的青樓中時,我也沒有哭。
而現在我卻熱了眼眶。
‘媚兒’不會因為寧誠梅的冷情哭,不會因為寧誠梅的丟棄哭。卻能因為寧誠梅的一句“當年”,頹然淚滿。
我一歎,暗自譴責自己果然還是不爭氣的。
再開口時,語氣不知不覺間也已軟和下不少:“你連賣身契都拿了來,看來還真是打定主意我會依你。”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