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以問燮。燮對曰:“昔冒頓至逆也,樊噲為上將,願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憤激思奮,未失人臣之節,顧計當從與不耳,季布猶曰‘噲可斬也’。今涼州天下要衝,國家藩衛。高祖初興,使酈商別定隴右;宗世拓境,列置四郡,議者以為斷匈奴右臂。今牧禦失和,使一州叛逆,海內為之騷動,陛下臥不安寢。(崔)烈為宰相,不念為國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棄一方萬裏之土,臣竊惑之。若使左衽之虜得居此地,士勁甲堅,因以為亂,此天下之至慮,社稷之深憂也。若烈不知之,是極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
帝以燮議。
傅燮名聲大振,響徹京畿。眾人這才得見薊王識人之明。天下英才,已盡入彀中。
而就劉備所知。舍棄涼州,並非崔烈一人作想。朝堂之上,頗多人讚同。百年羌亂,朝廷耗資億萬。剛剛平定,如今又反。彼時勞民傷財,三輔之地戰禍綿延,早已破爛不堪。入不敷出,還需年年貼錢。關東富庶,乃帝國心腹之地。隻需守住三輔京畿,涼州便棄之亦不足惜。待收拾關東亂局,行休養生息,兵精糧足,再舉全國之力西進。光複西涼,重開西域。猶未晚矣。
也即是說,此乃壯士斷腕之策。
如今關西,關東二地同時播亂,以帝國今時今日之實力,已不足以兩線作戰。
故而舍棄已成“雞肋”的西涼,全力東顧。掃平黃巾賊亂,重拾吏治。待關東大地為帝國造出足夠新鮮血液,再揮軍西進,收複舊日河山。
崔烈不過是挑了個頭而已。
說實話,此計可行。隻是牽扯太大,何止斷腕,分明是割去胸腹之肉。換做西涼百姓,誰人又甘願被棄。
更何況,西涼之外,還有輔漢大將軍都護的西域五十五國。
是夜,黃門令左豐親登輔漢大將軍府,問計府丞賈詡、長史蓋勳、從事中郎傅燮。
左豐與薊王相交莫逆,自不是外人。這便開門見山:“聖上遣奴婢星夜來問,湟中之亂,當作何解?”
右丞賈詡反問道:“敢問少令,陛下可真有棄西州之意?”
“祖宗之地,如何能棄!”左豐怒氣自生:“若在陛下手中丟失祖宗之土,百年之後,還有何麵目見列位先皇!”
賈詡這便試問:“若遣西域都護府兵馬入關平亂,不知少令以為如何?”
左豐大喜:“湟中逆賊,已聚攏十萬兵馬。都護府……可有足夠兵馬與之相峙?”
賈詡搖頭:“都護府不過數千兵馬,尚不滿萬人,何來十萬。”
“杯水車薪,如之奈何!”左豐歎息。
從事中郎傅燮卻言道:“都護府可將西域五十五國聯軍,入關破賊。”
“西域諸國能拚湊多少人馬?”左豐再問。
“數萬兵馬。”長史蓋勳答道。
左豐忙問:“能抵十萬賊軍否?”
“或可一試。”賈詡高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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