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重重大幕,徐徐拉開。 三足踆烏,製霸正中。劈波斬浪,長空碧海。 恰如眾星攢月,千乘之王。 兩船交錯,風急浪起。 薊王矗立通舷甲板,居高俯瞰,朗聲言道:“慈明先生遠來,不及相迎,孤之過也。” “王上心係天下,豈能因小失大。”荀爽字字入耳。 “待南征歸來,再與先生秉燭夜話,促膝長談。”薊王肅容下拜。 “老朽,恭候王上得勝而歸。”荀爽回拜。 待起身,三足踆烏已揚帆遠去。 “如何?”門下祭酒司馬徽,微笑發問。 “堅船輻湊,帆檣如林。內聖外王,何必多言。”荀爽歎服。尤其當海船如孔雀屏開,讓出中軍水路。王艦於重重拱衛中出現,更有薊王禮賢下士。此情此景,般般入畫。上應天理昭彰,下合君臣王道。天人感應,莫過如斯。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綱常人倫,尊卑有序。令世間大儒,甘之如飴。 “古有千乘之國,今有千帆之王。”司馬徽歎道:“薊國因水而興。大漢承之火德。水火相濟,便是所謂‘意雙則和,和則增壽’。再續炎漢二百年,可乎?” “可也。”二人皆高士。以人和增壽喻國祚綿延。比起今漢病入膏肓,薊國年輕力壯,如日初升。 千帆遠去,波平如鏡。 海天一色,水鳥蔽空。 海船往來,連片海田。路上所遇,雖不及橫海大艦,然承載亦十分可觀。皆有千石乃至萬石吞吐。再入上灣,遙見風車綿延,蔚為壯觀。 問過方知,乃鹽府機關重器。風力驅動,與龍骨翻車齒輪相連,可引海水倒灌。亦可拖拽纖繩,攪拌鹽鹵,防止局部結晶,利於水汽蒸發。還能驅動房內石磨,碾磨青鹽。可謂一本萬利。 環渤海,百五十座鹽府牢城,安置鹽戶近三百萬口。且還有三韓半島,倭國列島,向化島夷,源源不斷,遷入安居。薊國四百城港,鹽府便有近四成。鹽田大興,鹽戶富足。 “戶戶有鹽田五十畝。畝產十六石青鹽,年入薊錢四十萬。如農人三十稅一。足可豐衣。”司馬徽笑道。 “上天果有好生之德。”荀爽欣然笑歎。 “鹽田之外,還有海田。”司馬徽亦笑:“乃用多年生毛竹,縱橫排列,浮於海上。竹節下縛細竹絲籠,沒於水下。細竹絲籠,經久耐用,便宜(biàn yí)製作。海田自成。漁戶將海捕所得,寄養於此。待禁捕時,取出販賣。一年四季,皆有收獲。且王上言,海田所獲,免收租賦。” “漁戶無稅乎?”荀爽驚問。 “隻取‘海租’。”司馬徽答曰。海租即漁稅。換言之,海捕交稅,養魚無稅。 “原來如此。”荀爽心領神會:“聞王上亦隻收田租,不取稻花魚稅。少時,劉氏老族長,特以此事問。王上言,隻取田賦三十稅一,足矣。” “正是如此。”司馬徽歎道:“輕徭薄稅,足見一般。”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荀爽言道:“今日所見,方知先賢之言,足可為信。”言下之意,薊王深信。 “王上子嗣眾多,慈明任重道遠。”千言萬語,匯成一句。 “自當盡力為之。”荀爽眼中盡是深意。 言盡於此,二人遂入艙收拾殘局。官船逆入巨馬水路,駛往南港不提。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