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之才,不在我下。”陳宮慨歎:“然田氏內應之事,曹孟德必不會告知。”
“何以知之?”呂布又問。
“曹孟德,譎詐多疑。荀彧固守甄都,孤懸於(曹軍之)外。且京師重地,上有王允總朝政,下有不其侯等為羽翼。權高曹孟德者,不可計數。暗中籠絡,陣前倒戈。‘前車覆,後車戒’。有我背主在前,焉知無荀彧,逆主於後?”陳宮目光淡然,古井無波。
呂布慨歎:“公台知曹孟德,深也。”
“正因知其甚深,才有今日之反。曹孟德,亂世之梟雄,大奸似忠者也。”陳宮言道:“能共苦,不可同甘。待豐滿羽翼,位極人臣。必篡漢自立。那時,如我與荀彧,皆難善終。於公於私,必有一戰。”
“原來如此。”呂布俯瞰城下,滿眼蒼茫,一時無言。
陳宮輕輕一瞥,精光隱現。
智多近妖,莫過如斯。
呂布忽覺,仿佛被人看透一般。
二人並立無言。許久。呂布先問:“薊王如何?”
陳宮終是動容:“家國天下,愛憎分明。如賈詡、李儒、許攸之輩,皆可得善終。”
“如你我。投薊王,可得善終乎?”呂布必有此問。
“將軍能投(薊)王之所好,毋投王之所惡乎?”陳宮笑問。愛憎分明,必然殺伐果斷。
“未可知也。”呂布實言。
陳宮笑而無言。
是夜。
濮陽縣,鹹城。
中軍大帳,燈火通明。
城下蓋海艦隊,整裝待發。
北濮水西北去濮陽,不過三十五裏。乘夜行舟,翻轉船翼。大軍登岸,瞬息可至。
曹孟德正襟危坐。
“報,城中有細作至。”
“速引來相見。”曹操為之振奮。
少頃,便有田氏親客入帳:“拜見將軍。”
“你是何人?”曹操先問。
“田氏門客。”親客答曰。
“可有信物。”曹操又問。
“信物在此。”正是田氏私印。
取田氏所簽買賣券書比對,果是此印。曹操凡有所問,來人皆對答如流。有取田氏血書呈上,約定三日子時,舉火為號,夜開城門。再由程昱細觀筆跡。這便確認無誤。
“待此戰罷,某必有重賞。”曹操終露笑意。
“謝將軍。”親客再拜。不敢久留,這便乘夜潛出。所謂雞鳴狗盜。濮陽防禦遂嚴,然其人自有進出門路。
“可信否?”曹操乘興發問。
‘當可信之。’程昱答曰。觀其言行,信物血書,皆無破綻。
“三日之內,不可無戰。”曹操自有計較:“明日命各部,輕騎四出。襲擾列城。”
“喏。”程昱親去各營傳命。
待夜深人靜。帳中隻剩曹孟德一人。猛然起身,左右踱步,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忽又取荀彧手書,燈下再觀。
稍後,付之一炬。自入後帳高臥,枕劍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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