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露出的一角不是繡床,而是棋盤,更多了幾分竹林清談的魏晉風骨。
石澈倒是挺有品位。
我在地龍散出的暖氣中貪婪地站了站,才挑簾而進。
三名護衛擁圍之下,石澈正端坐上方,見到我便起身見禮,喜上眉梢道:“在下相信卞仁兄一諾千金,定會赴約,卞仁兄果不負在下所望。”
我笑吟吟回禮:“君子無信不立,我一個讀書人飽讀聖賢,又豈可說話不算數?倒是石兄雅興,挑了如斯一間月色蘭香的閣子,實令在下欽服於心。”
石澈含笑讓座。寒暄過後,漸漸切入正題。
我道:“豐良地界雖小,能人卻有不少。單是走東街串西巷的挑夫,就能熟稔道出城裏有藥鋪幾間,逆旅幾房。石兄不妨從此類人等下手,既能省事,又能省錢。——哦,當然,石兄家底殷實,自是不必顧慮經費一事。”
石澈挑眉看我:“本以為挑夫平庸,想不到原來竟有如此本事。”
我心道,你養尊處優,深宅裏呆慣了,哪裏懂得世間底層之人眼更毒之道。
“就依卞仁兄所言。常山,就從挑夫開始罷。”
常山也不似飽經世故的,板正應了。我又薦了北門的鐵匠,南街的洗婆。我告訴石美人,柳大俠仗劍而行,不定什麽時候會磕碰到自家寶劍,需進鐵鋪修理;幾日下來衣裳要換洗,他又是個眼挑的,定要找個長相手藝俱好的人浣衣。
石澈欣然應了,命常山一一記下。又添幾人,常山皆無二話。
我淡然視之,心中竊喜。這些出身貴胄的公子哥兒哪裏知道,方才挑的那些個當鋪掌櫃驛站馬夫,個個與我相熟,待打聽得柳夕寒行蹤,當然第一個告訴我了。這幾日拖著沒來找石澈,都是打發這些熟人去了。
石澈絲毫沒有起疑,酣然相對間,言辭裏透出不少上層人方有之苦衷。我隻當一無所察,隻與他稱兄道弟,把盞言歡。
酒酣耳熱之際,掌櫃的領了個人進來。
“石公子,您要見的人,老朽給您帶來了。”
我指間酒杯險些脫手。
作者有話要說:
☆、卅一
珠簾外,布袍月白影綽,笑顏秀雅如璋:“花羽有禮。”
晃悠酒杯立時頓住。
花羽?花啓均幾時改名叫羽,不叫飛了?
我怔忡目光中,掌櫃告退,石澈飄然起身,緩緩踱至簾子跟前。
“花洞四時春,更看飛白羽。花羽,真是個意境無窮的好名字。”
“家舅賜名,花羽不敢貪功。”
石澈輕笑:“花公子委實過謙。隻盼今日能狂妄一把。”
花羽嘴角微彎:“若是為了石公子,花羽可以考慮,逾越一把。”
然後,我清清楚楚看到,石澈探手攜住了花羽。
花羽隻微微僵了一下,任他抓著胳膊,但笑不語。
二人手牽手走近飯桌,並肩落座。
石澈親自替花羽斟了杯酒,臉上,是六月天的晴光。
花羽頷首謙讓,眼中,泛著春來江水的蕩漾波光。
我深深咽了口唾沫。
經過石美人多此一舉的介紹,三人又是一番寒暄過後,石澈道:“在下今日將花兄請來,個中緣由,想必花兄心中已是有數。”
一席話門扉半掩,隻見山巔。我站在雲霧繚繞下的山麓,但覺眼暈。
花羽舉箸未動,聞言似笑非笑道:“恕在下愚鈍。梁掌櫃隻說,石公子因見了南陲閣門上對子,一時生了興致,想將作者見上一見。石公子醉翁之意,在下未能得悟。”
好個伶牙俐齒的花羽!聽你這話,勤學好問憐才惜才的石美人,竟成了個一時起興隨心所欲的紈絝子弟。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