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於,想起了那一篇著名的作品,
喪鍾為誰而鳴。
喪鍾,不管在落筆之時,多愁善感的約翰*多恩究竟是抱有怎樣的一種心境,彼時彼刻,仿佛恰似此時此刻,穿越遙遠的時間與空間,兩個行為動機與追尋目標大相徑庭的人,所見所想,卻又會是如此的重合,會在同一個話題上,為這大千世界的芸芸眾生,感慨,嗟歎。
曾幾何時,匆匆瀏覽過這篇飽含情感的作品,方然豈但是不理解,甚至還不以為然。
但是在看過了“匿名者”的絕筆之後……
他的心情,卻恰如此文。
“沒有人是自成一體,
與世隔絕的孤島,
每一個人都是廣袤大陸的一部分。
如果海浪衝掉了一塊岩石,
歐洲就減少。
如同一個海岬失掉一角,
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領地失掉一塊。
每個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傷,
因為我是人類的一員。
所以,
不要問喪鍾為誰而鳴,
它就是為你而鳴。”
近似的情感,用不一樣的形式呈現,雖然對書寫文字的詩人來講,麵對人與人類,麵對生命與消亡,除橫生感慨之外也很難有其他任何作為,而信仰著科學,憧憬借此力量而逾越生與死邊界的永生追尋者,則拚盡短暫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想要做成世上最難的事,戰勝那不可戰勝的死神——
然則人類共通的情感,對生命的感悟,卻也都是一樣的無甚分別。
喪鍾為誰而鳴;
這問題,直到默默的淋浴,洗漱完畢,關燈躺到床上試圖入睡,仍不時在方然的腦海中浮現,讓他輾轉反側,思緒蜿蜒。
約翰*多恩會寫下這首詩詞,直接的動機,如今大抵已無從考證。
但正如那句話所言,“當詩詞被創作後,便不再屬於創作它的人,而屬於需要它的人”,這首曾好幾次讀過的詩,其中每一句,用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都是再合適不過。
但最震撼方然心靈,讓他夜不能寐的,還是那一段振聾發聵的生死箴言。
“每個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傷,因為我是人類的一員;
不要問喪鍾為誰而鳴,他就是在為你我敲響。”
永生,生命演化的宿命降臨,當人類文明、蓋亞生命的喪鍾敲響之時,千真萬確,這就是在為你,為我,為蓋亞眾生中的每一分子而聲如雷霆。
鍾聲,恍若在身畔回響,久久未能入睡的方然忍不住側耳傾聽,然而當他擯棄睡意,傾聽這世界的響動時,寢室裏,校園內,乃至置身其中的這世界,卻仿佛已沉沉睡去,連一點生命的氣息都無法覺察。
就仿佛是,絕望於這注定的宿命,而選擇了一次永不蘇醒的長眠。
人,人類,人類文明,倘若這一切概念都有自己意識,它們耳畔所回響的,會不會也是那悠遠不絕的鍾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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