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犬養的憤怒

深夜，玉之井街。菊子的“淑女宅”外不遠處，渡邊一雄將轎車開了回來，找個陰影地悄悄地停下了，悶頭坐在車裏，密切關注著“淑女宅”內外的動靜。 玉之井街很熱鬧，即使夜深了也是人來人往的，熟人相遇，免不得打個招呼，卻都彬彬有禮的，很少有人高聲喧嘩。他們絕大多數是有所需求的男人，其中不乏白發皓首者。東京帝國大學的無線電教授鬼鬆摟著年輕的遊女小蓮，嘴裏罵罵咧咧的，走路歪歪倒到的，差點撞到正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劉向榮身上。 鬼鬆朦朧的醉眼瞪著劉向榮罵：“八嘎！” 劉向榮認出了鬼鬆，也不還嘴，微微一笑的同時向他微微一鞠躬，再認真地看他一眼，又瞟一眼小蓮，轉身走了。 鬼鬆好像也認出了劉向榮，衝著他遠去的背影繼續罵：“八嘎牙路，支那豬！” 小遊女小蓮看著劉向榮越走越遠的背影，笑著勸他：“鬼鬆君，跟那些無知無識的支那人生氣，不值得。您是大學教授，把您氣壞了可不得了，那可是帝國的重大損失呢。” 鬼鬆在小遊女臉上似親非親似啃非啃地狠狠來一大口，揮著手，嘴裏咋咋呼呼地大叫：“吆西！” 滿嘴的酒臭味直衝小遊女的鼻子，熏得她皺著眉頭苦著臉，腦袋直往後仰，然卻絲毫躲避不了。 不遠處，坐在車裏的渡邊一雄懶得看到這些，索性將臉磨向一邊，卻總也無法抵擋住肮髒的聲浪洶湧地直衝他的耳膜，令他無比煩惱：“支那的小留學生，你跑到玉之井街幹什麽？自己尋找刺激？還是來看看你的導師到底如何尋找刺激？” “淑女宅”內，本來犬養義仁寵物犬似的蜷縮在菊子的懷裏，忽然被外頭鬼鬆的一聲狼嚎似的“八嘎牙路”吵醒了。頓時，他勃然大怒，粗魯地推開菊子，幾乎全裸的就拉開門，靸著木屐，雙手握拳躥了出來。菊子急忙跟了出來，心焦地站在門口張望。 街道上，鬼鬆正對著劉向榮的背影高聲謾罵：“八嘎牙路，支那豬！” 犬養義仁也不言語，衝到鬼鬆腹前，使足力氣，伸手左右開弓就賞給他幾個響亮的大耳刮子。鬼鬆一下子就被打蒙了，兩眼直愣愣地瞪著犬養義仁，一時不知所措，也停止了喊叫。犬養義仁衝著鬼鬆的大肉臉狠狠地啐了一口，扭頭直接回到“淑女宅”門前，摟著菊子，進門就把門“哐當”一聲拉死了，留下鬼鬆和小遊女小蓮，以及一群圍觀的嫖客和遊女，在騷哄哄的夜風中淩亂！ 這一切，都被路邊轎車裏的渡邊一雄看在眼裏，最後看得他眼睛都綠了：“八嘎，什麽為人師表的大學教授，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禽獸！天皇陛下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鬼鬆辱罵劉向榮，以及大肉臉被犬養義仁狠揍，再就是渡邊一雄長時間停在路邊的人車，都被“淑女宅”斜對過黑暗中藏身的舒爾茨默默地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