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可知我今日為何為荀子話,所謂從道不從君,正和我們主張不謀而合。再退一步,現在申吳縣歸裏,林侯官想必正在左右為難,隻要我們支持荀子從祀,那麽以後林侯官還不得站在我們這邊嗎?”
眾人聽了鄒元標之言,都是恍然大悟。
此舉等於是逼林延潮棄治統而就道統,放棄對子的幻想,從此站到了清議這一邊,誰也沒料到鄒元標在這個時候提出治統道統有這等用意。
而於此同時,京裏這恢複荀子陪祀的提議一出,引起了軒然大波。
每日都有因此爭論之人。
荀子的言論也是一句一句的被剝開來講。
事實上,程朱理學的道統在於孟子,孟子的性善論下皆知,那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更是載入了三字經,每個蒙童都會背出。
但荀子偏偏持性惡論。
荀子不僅認為性本惡,還認為聖人就是化性而起偽,偽起而生禮義,禮義生而製法度。
這等於從本質上否定了儒家的本體之,朱熹認為人心善良的,隻是因為物欲所蒙蔽,隻要革除了物欲蒙蔽回歸本體,就自然而然善良了。王陽明的看法也是相近。
自程朱之學的地位在明朝被確立後,廢除荀子從祀地位的呼聲就一直存在。眾儒者普遍認為聖人之道到(荀)卿不傳。
但林延潮通過李沂,楊鎬的上疏,卻確立了一件事咱們可以尊孟,但不可抑荀。
事實上從兩漢至唐時,荀子與孟子在唐宋時地位相當,都可稱之為亞聖。
然而到了宋朝儒者因為他一句性惡,大本已失,又兼他門徒李斯事秦所以名聲大壞。
荀子的學有‘大醇而疵’,不可因人而廢言。
對於最關鍵的性善性惡之爭,林延潮覺得討論這個沒意義,性善之論可以為本,但性惡之論可以補之。
最重要是林延潮以彼之矛,攻己之盾,一句話‘前代之所去取,蓋必有深意存焉’,當年司馬遷作列傳時,將孟子荀子二人合傳,盡管司馬遷稱孟子為子,而稱荀子為荀卿,但二人地位相當。
從兩漢到唐宋那麽多儒者都沒有廢除荀子的地位,為何到了明朝以理學為正宗後,卻出現了荀子罷祀之事,如此不是違背先人意願。
楊鎬,李沂此疏一上論據充分,而內閣下文此事當交禮部部議。
眾人一聽心想,林延潮是禮部尚書,禮部部議這偏袒的意思還不明顯嗎?於是眾人靜待此事結論。
這日林延潮正與孫承宗,袁宗道,李沂等幾個門生話,這時候葉向高,方從哲二人一並而來。
一來葉向高即道:“大宗伯,不好了,太仆寺少卿楊四知抨擊荀子複祀之事。”
林延潮心道,我道是何人敢抨擊自己?原來是三羊之首楊四知啊。
方從哲麵色凝重道:“大宗伯,你看看吧,這楊四知其他事不行,這往人身上潑髒水倒是有一手。”
“他在奏章裏陳言,荀子罷祀之事,是由嘉靖九年時,世廟所定的。楊四知在奏章裏談及‘非子不議禮,不製度,不考文’。”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