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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宸妃之死(1/5)

作者:蔣勝男字數:23620更新時間:2021-04-19 22:14:17

    天聖七年,參知政事魯宗道去世。魯宗道病重時,趙禎親來問疾,又賜白金三千兩。魯宗道死後,太後親自臨奠,追贈兵部尚書,又賜諡號“肅簡”二字,可謂生榮死哀。

    魯宗道是天聖朝有名的諫臣,他敢直言,太後又還能納他之言。自魯宗道去世之後,再無人能夠阻止太後威勢的日益擴張。朝中又興起了“太後稱帝”的風聲,且越演越烈。那次太後雖然為魯宗道所阻,不曾建立劉氏七廟,卻下旨令天下避後父劉通之諱,同本朝太祖稱帝之後,令天下避其父趙弘殷之名諱一樣,劉通避諱,已經視同帝王了。

    此時錢惟演雖然已經罷了樞密使,改判河南府。然而惟演托病久留京師,遷延不赴。

    太後的母族薄弱,長兄劉美早已經去世,遺下二子劉從德與劉從廣。太後對這兩個娘家侄子寵愛異常,視出已出。而劉美長子劉從德亦不負太後所望,十四歲便自殿直遷至供備庫副使。太後臨朝,逐步栽培劉從德,先是以崇儀使真拜恩州刺史,改和州,又遷蔡州團練使,出知衛州,改恩州兵馬都總管,知相州,提升極快。

    怎奈劉從德畢竟年輕,太後又欲真正的栽培於他,不想他成了紈絝子弟,便一直派他在地方上曆練,一時之間,還不能真正掌朝理事。劉從廣更小,今年才八歲,更不抵用。

    因此朝堂上,太後還是更為倚重劉美的妻舅錢惟演。錢惟演的諸子,也都是由太後指婚,長子錢暖娶了當今郭皇後的妹妹,次子錢晦娶的是太宗最寵愛的女兒獻穆大長公主之女,三子錢暄尚小,他的長女當年嫁丁謂之子,次女則由太後賜婚嫁燕王元儼的兒子趙允迪。

    這一重重的政治聯姻,如同一張細密的網,將太後與錢惟演的關係聯得密不可分。此番王曾被罷免,已經有人傳說繼任的會是錢惟演。錢惟演亦有此意,此番更揚言:“吾平生不足者,惟不得於黃紙上押字爾。”古來任命宰相,當在黃麻上書寫詔書,錢惟演在人臣中爵祿位皆已經算得極高,此次更是問鼎於宰相之位。

    這於當今首相呂夷簡來說,不能不是一重極大的壓力。

    天聖九年,秋風飄搖,離太後祭晉祠以及發布《天聖令》,也已經有兩年了。這兩年裏,世事如同輪盤緩緩轉動,一件件事演變過來,已經不容朝臣們再盲目樂觀下去了。

    呂夷簡手抱一卷畫軸,進了崇徽殿。

    太後笑道:“夷簡帶來了什麽?”

    呂夷簡行禮道:“臣為太後獻上一副唐武則天的畫像。”

    “哦,”太後微眯了眼睛看著呂夷簡:“唐武則天的畫像?”

    太後在衡量呂夷簡的來意,呂夷簡不象王曾,兩個人都很機敏,但是機敏的方式不同。王曾有時候會屈就會設套以掌握權勢,但是得勢之後寧可失勢,關鍵性的地方是半步不讓,這一點頗令太後惱火,終於積蓄怒氣到貶他出京。但是王曾反而不在乎,他現在仍在想辦法謀求複相,為此也可能做一些讓太後開心的事,但歸根結底,他的讓步反而是為了最終的不讓步。他爭取上位時費盡心機,卻不會為了保位而屈誌。

    但是呂夷簡則有一點深不可測,他是個四兩撥千斤的高手,他對太後的旨意,頂多是勸,沒有硬頂過,看上去有些平庸,卻是做事老到穩妥之至,讓人挑不出毛病來。他不太肯出言,但若是開口,必然十拿九穩,道理充足,又不至於頂著了太後。

    天聖七年王曾罷相,相位空缺了好一陣子,太後曾屬意於錢惟演為相,但是呂夷簡身為副相,多年來處理國政,實是接手王曾的最好人選。後來魯宗道進諫,太後才勉強立了呂夷簡為相。但呂夷簡雖然升為首相,太後卻又加恩封其為昭文館大學士,令其去監修國史,首相之位,名存實亡,此時又遇錢惟演之威脅,地位實在是搖搖欲墜。

    太後看著呂夷簡,很想猜測一下他的來意,呂夷簡也進獻一副武則天像的用意是什麽,就算是要討好太後,前麵已經有一個程琳獻過了,拾人牙惠的事,不應該是一個當宰相的人會做出來的。

    還是——他這副畫像,有什麽特別的用意?

    太後閉了一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猜到呂夷簡的用意來,心中大為好奇,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些年以來基本上臣子們還沒走到她麵前,她就能夠猜到他們想要對她說什麽,有什麽意圖了。

    這個素日不顯山不露水的呂夷簡,真會是一個有份量的宰相嗎?太後睜開了眼睛,微笑著輕揮了一下手,示意把圖軸打開。卻見圖軸緩緩展開,先是露出一個身穿黃袍的中年女子,迎風獨立神情肅殺,明顯是畫的唐武則天,旁邊似有幾句詩句。不及細看,但見圖卷繼續往下展開,卻出現畫著一個青年男子側身回望。

    太後凝神望去,卻見圖軸已經全部展開,隻見圖像正中站著武則天,卻是立於一高台上,那高台周圍倒著散亂的蔓藤,台下一個青年男子孤獨背向而行,卻又似有不舍,側身回望。太後細看那詩句:“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雲可,四摘抱蔓歸。”

    “太子賢的《黃台瓜賦》?”太後緩緩地吐出這一句話:“呂相想暗示什麽?”太後的眼光,寒如利刃,呂夷簡雖然低著頭,卻也能夠感覺到這眼光中的鋒芒殺氣來。

    呂夷簡輕歎一聲跪下,隻說了一個字:“忍。”

    “忍什麽?”太後冷冷地問。

    “忍心!”呂夷簡抬起頭來,道:“非一般人之功業,須有非一般人之心性,可以滅五倫絕親情麵不改色,這就是忍心。武後有四子,殺二子流一子囚一子,又有二女,殺一女殺一婿。其餘孫輩,殺戳更是不在話下,至此,天下便無不可殺之人。此是第一重忍心之事。”

    “滅五倫絕親情,也隻算得第一重嗎?”太後端坐著,表情淡然,手中的長指甲,卻已經深深掐入龍椅的扶手之中。

    呂夷簡磕了一個頭道:“唐高宗時,大唐疆域萬裏,平高麗定西域,萬邦來朝齊拜天可汗,於當時實無一國可配敵,無一處不歸心。武後稱帝,卻有吐蕃默啜可汗入侵,揚州徐敬業起兵,外憂內患,險些影響國基。能以天下大亂為無視,此第二重忍心也;能以兩國交兵而無悔,此第三重忍心也!”

    過了良久,整個崇徽殿中一片寂靜,靜得如同落一片葉子下來,都會有鏗然之聲。

    好一會兒,太後才淡淡地道:“說完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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