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金門,已是深夜。
門外匆匆駛來七八輛馬車,馬蹄聲如悶雷後的碎雨,密密地砸在光潔的青石地上。
鐵花手執一對梨花槍,精神抖擻地守在門旁,遠遠望見馬車來,打了個手勢,身後的守兵立時推開了厚重的城門,將車讓入。
城樓上的兩名哨衛竊竊私語道:
“又是太醫院的車啊。”
“是啊……你不覺得近日裏來得越來越頻繁了?”
“怎麽不覺得啊,以往夜裏咱們還能偷偷輪流打個盹,自從陛下害了夜魘之症,澄浪將軍夜夜親守在這裏,咱連解個手都不敢。再這麽下去,隻怕我連四十都活不到咯。”
“哎,就是,什麽時候發作不好,總在這大半夜裏發作……”
“快閉嘴吧你,敢這種話,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
馬車的隊伍一路急奔,直駛到來儀宮前方停了下來。車上匆忙下來十來位太醫,神色慌張,身上的官服卻十分整齊,顯然是徹夜候在太醫院裏早有準備。
殿前一位麗人,背手而立,頭戴雙魚金絲冠,披著一襲鮮紅的鬥篷,腹部隆起得十分明顯。她聽見身後腳步聲,剛轉過身來,那十幾位太醫已齊刷刷地跪在地上:
“拜見清鮫公主殿下。”
朱芷淩正要開口話,忽然鼎香殿內一聲驚呼:“陛下……”緊接著是一陣瓷器的碎裂聲,似是什麽東西被砸到了地上。
“你們別忙著行禮了,快去看看。”朱芷淩一揮手,那些太醫們忙躬著身子踏入殿去了。
朱芷淩看著太醫們消失在殿門內,緩緩轉身踱步,入了偏殿披香殿,殿中一個男子坐在桌前以手扶額打著瞌睡。
朱芷淩順手拿起邊上的一條羽巾替那人披上,怪道:“到底是夜裏,怎不披上一點。”
男子睜眼,瞧見是妻子,扶她坐下問道:“太醫們來了麽?”
“已入殿去了。”
“你怎不跟著去看看?”
“有什麽可看的?”
“你便絲毫都不擔心你的母皇麽?”
朱芷淩冷哼一聲:“我方才聽她還有力氣砸東西,料無大礙。”
趙無垠口中“嘖嘖”兩聲,似有嘲諷之意,臉上卻很是滿意的樣子。
“沒想到你對你母親如此之恨。”
“你是真沒想到麽?還是隻想幾句風涼話?”朱芷淩眉間一動。丈夫對自己話向來口無遮攔,但這股恨意到底是心底的一道傷口,沒人會喜歡被隨意觸碰。
趙無垠忙擺手笑道:“隻是笑罷了,別來觀我”,又道:“我有些不明白,你母親怎麽忽然就病成這樣了呢?”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素日裏本就疼愛妹,這已尋不見人有一個月了,她自然心焦難奈。”
“可這夜魘之症好生奇怪,白日裏好好的,一到晚上便發症。攪得這湧金門內雞犬不寧,大半夜的還要人在這兒守著。起初太醫還是隔幾日來一次,如今幾乎是夜夜當值,咱們也得陪在這兒,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趙無垠完,打了個哈欠。“她這是心病,來多少個太醫也沒用。”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