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潁州城。
日頭亮得刺眼,吹來的風卻很是清寒,城內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一切似乎如舊。
然而緊閉的高大城門,卻又帶著某種不安和異樣的暗示。
“官爺,行行好,人千裏迢迢專程來潁州城來求醫……”衣著簡陋的老人彎著腰,向執戟肅立的甲士苦苦哀求,卻被甲士毫不留情地打斷,“上麵有令,潁州城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進出,否則以敵寇論處。”
老人苦求不得,無奈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城樓,深深地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背影愈發佝僂。
看得人心生不忍。
甲士悄悄歎氣,等人走了才低聲和同袍道:“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同袍見四下無人,八卦道:“欸,你知道為啥突然戒嚴了嗎?”
甲士搖頭,“你知道?”
那同袍生有一雙眼睛,眼裏滿是精光,得意道:“我一個遠方表哥在刺史府裏當差,提過一嘴,是有欽差到了咱們潁州城。”
“欽差?”甲士疑惑,“欽差到了,和閉城有什麽關係?”
眼睛“嘖”了一聲,道:“你的消息也太閉塞了。金銀山莊,知道嗎?對,就是你想的那個金銀山莊。現在已經是個空莊了,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都下了大獄,莊主少莊主都在死牢裏關著呢!”
甲士大驚:“金銀山莊?怎麽可能?他們犯了什麽事?”
眼睛搖頭,臉上是厭惡的表情,“大的事!據是勾結匪寇,擄掠良家女子賣與他處,從中撈黑錢。”
“豈有此理!”
眼睛道:“這回閉城貌似就是為了搜查金銀山莊的同夥。”
“什麽同夥……”
“你們交頭接耳地嘀咕什麽呢?!”嗬斥聲從不遠處傳來,“早上才過不能鬆懈,都當耳旁風了?”
甲士和眼睛立刻分開,站回自己的崗哨,挺直身板一動不敢再動。
另一邊,剛剛還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走出守城甲士的視線範圍,佝僂的背漸漸挺直,蹣跚的步伐變得剛健有力,混濁的雙眼裏閃過一絲淩厲。
他身邊不遠處,幾個高大壯實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從隱蔽的密林中轉出,“老大,怎麽樣?”
偽裝成老饒男人眉目陰沉,“進不去,打聽不到城內的情況。”
“那…怎麽辦?”幾人麵麵相覷。
男人蹙眉沉思許久,“稟報使相,做好最壞的準備。”
“老大?”幾人不可置信,“銷魂窟已毀,陳、潁、壽三州的線路再出岔子,使相多年的籌謀豈不是毀於一旦?”
“沒辦法,誰能想到會突然殺出郭知宜這麽一個異數呢?皇帝也是昏聵,竟任命一個女人為欽差。”男人想起郭知宜,心中一陣鬱悶,鬱悶之後又是後悔。
當初就不該安排青邱那丫頭去接近趙員外,這樣就不至於遇見郭知宜,和銷魂窟有關的羅網也不會這麽早就暴露於人前。
“總之,先把這邊的消息稟報使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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潁州地牢裏,空氣陰悶潮濕,血腥的氣味蠻橫粗暴地撞入鼻孔。
常年看守死牢的獄卒不適地動了動鼻子。
但他不敢回頭。
身後不是地獄,但殘忍勝似地獄。
劇烈的粗喘聲裏夾雜著氣音,張大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嘶啞的氣音。
有人猛烈但徒勞地掙紮,鐵鏈嘩啦嘩啦地響,急促而尖銳,整夜整夜地不停。寒冷,饑餓,強加在身心上的殘酷折磨,夜以繼日,意誌在崩潰的邊緣吊著。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