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無言以對。
他半夜輾轉反側,平生第一次被歉疚折磨,還是對白憐的歉疚……
之後數日,白憐真的沒在李銳麵前出現。李銳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覺得似乎哪裏不對。
他想不出來,隻好將這歸結為自己躺得太久,胡思亂想太多。於是在確認自己的傷已無大礙後,立馬提刀上了戰場。
大軍勢如破竹,已攻至陰地關下。陰地關是入晉要道,不可不爭。
陰地關是座易守難攻的險關,拿下它付出的代價遠比預想慘重太多。每日都在流血,每日都在犧牲,昨日把酒言歡的兄弟,今日親手裹了屍體帶回來。
長風裹挾濕鹹的氣息而至,帶著遙不可及處的無數滴眼淚。但李銳不能停留,不能猶豫,不能有一絲的動搖。萬軍齊發的黑甲洪流中,他是這龐大的戰爭巨獸最尖銳的獠牙——悍不畏死,衝鋒陷陣,所過之處炸開了一簇又一簇殷紅刺目的血花。
他的麵龐曆經戰火洗禮越來越堅毅,越來越帶著威不可侵的深沉氣勢。
李銳看上去似乎生就是為戰而生的。
又是一場大捷。李銳不苟言笑地應下同袍的恭賀,拒絕了他們張羅的慶功宴。
“真的不過來嗎?不止有上等的美酒佳肴,還有上等的美人哦,嘿嘿。”
“不了。”
“哎,別呀,今這場仗你立下這麽大功勞,不該好好放鬆一下嘛。”
“免了,未大獲全勝前不好鬆懈。”
“你未免也太死板了……”
同袍還在嘀嘀咕咕什麽,李銳拍拍他肩膀沒話就離開了。
他想起自己方才無意間轉頭瞥見的一幕,麵色微沉地往一處僻靜昏暗的角落走過去。
兩個人正站在那裏話。
其中一人身材嬌,頭發半束,穿一身長裙,明顯是名女子。李銳站在下風口,能隱約嗅到風中一縷清淡的鬆柏木香,中間還夾雜著極細微的藥香。這香味很特別,他隻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白憐。
明明是金尊玉貴的世家大姐,明明又是那般開朗熱情的性子,但身上繚繞的氣味卻從來不是世家貴女常用的甜膩的花香和果香,而是這種苦中帶甘的木香。因著這份與眾不同和違和感,他即使討厭白憐這個人,卻也將這股異香和她本人牢牢地記在了一起。
是以,即使光線昏暗,他也能確定,那個角落裏的人是白憐。
白憐還在,還沒回京嗎?
和她話的是誰?
看身形不像是李元帥,那是軍中的人?
李銳垂眸思考一瞬,抬腳挪到一個有遮擋的地方,沒有走過去,也沒有直接離開。
他和白憐沒什麽關係,避免以後有更多瓜葛,他更是不會主動去摻和白憐的事情。放在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他肯定選擇一走了之。但是因為之前的歉疚,他自覺是虧欠了白憐的,無論如何他也做不到不管不顧。
且不與她交談之人是好是壞,今夜軍中允許縱酒慶功,整座軍營裏都是醉漢,白憐一個姑娘,難保不會被喝高了腦子不清醒的人衝撞。
李銳倚在木樁後等著送白憐回住處,隻用餘光留意著那個角落。
“滾開!”稍顯尖銳的聲音傳入耳中,李銳瞬間繃直身軀朝那邊看去。當他看到白憐打算離開、但對麵那人依舊不依不饒地去扯她,李銳三兩步過去拉開白憐、踹飛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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