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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尋訪鄭州瓷器造假窩點(2)(2/5)

作者:柒膩字數:55178更新時間:2019-05-11 03:43:08

    “你就不怕遇見今這樣的危險?”

    “怕,但總得有人來做這件事情啊——揭露真相,是我們記者的神聖職。”到這裏,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鳳凰05相機,露出堅定的神色。

    這個年輕人衝動了點,但這份還沒被俗世磨去的正義感卻讓我對他心生好感。鍾愛華忽然盯著我的臉,一臉狐疑:“我看您剛才那幾句話,挺內行的,您在首都也是玩古董的吧?”

    “嗯。”我夾起一塊海蜇皮,咯吱咯吱嚼了起來。

    “那您知道明眼梅花不?”鍾愛華問。

    我嘴裏“咯吱”一聲,把舌頭給咬了。

    明眼梅花是五脈的別稱,古董界知道這詞的人都不多,一個剛畢業的鄭州記者怎麽能一口叫出這名字?

    這什麽情況?我心中升起一團疑惑。

    “那是個老詞兒了,你知道的還不少嘛。”我反套了一句,仔細盯著他的臉。鍾愛華大為得意,眉飛色舞地晃著筷子:“為了做這個古董市場現狀的選題,我著實去查了不少資料呢——前一陣有個玉佛頭事件你聽過吧?”

    我緩慢地點了一下頭,不置可否。玉佛頭那次事件在業內很是轟動,但在劉局的刻意管控下,並未在媒體上大肆報道。不過當時記者很多,有心人若是想查的話,還是有不少資料能找到。他若對古玩有興趣,查到這件事也不足為奇。

    “據在玉佛頭的背後,就是明眼梅花。人家一共有五脈傳承,現在改名叫中華鑒古研究學會,在首都管著古董鑒定。你想想,五大家族專注打假幾百年,往那一坐,就是泰山北鬥,真就真,假就假,多牛逼呀!”鍾愛華到這個,眼睛直發亮,跟閻軍看見變形金剛似的。

    “你好像很崇拜他們?”我饒有興趣地問道。

    鍾愛華一拍胸脯:“那當然了,那都是我的偶像。我本來大學就想報考考古係的,家裏不讓,這才選了新聞係。不然我就直接去首都投靠五脈了。起來,明眼梅花的事,我可知道不少,跟我們鄭州也是頗有淵源啊……”到這裏他整個人突然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圓,手指顫巍巍地指向我:“你……你……你?”

    “我怎麽了?”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許一城的孫子,敲佛頭的許願!”鍾愛華的嘴唇開始哆嗦。

    我心想我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綽號,當下點了點頭:“嗯,你怎麽認出來的?”

    鍾愛華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出手來想要抓我胳膊:“真瞎了我的狗眼啊!我明明看過新聞發布會的照片,怎麽剛才就沒認出來呢!你就是許願啊!那個許願啊!”

    我算是體會到那些港台明星在內地是什麽待遇了,他兩眼發亮跟個追星族似的,熱情得讓人受不了。我有點不勝其擾,但也有了一點點得意——哥們兒我也算是有擁躉的人了。

    周圍的食客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好不容易把鍾愛華勸回到座位。他激動得臉紅脖子粗,倒了滿滿一杯啤酒,又站起來:“英雄,我敬你一杯!”

    “坐下喝,坐下喝。”

    “我能給許老師您做一期專訪嗎?”

    “不必了。”我趕緊拒絕。我是偷偷離開京城的,這要是上了鄭州的報紙,行蹤豈不全曝光了?

    “您來鄭州,一定是和古董鑒定有關係吧?是不是又有驚大案等著破?”鍾愛華一臉期待地問,然後還沒等我回答,又自己敲了敲頭,自嘲,“對啦,這都是機密,怎麽能跟我一個記者講呢。”

    這家夥還真不是一般的直爽。

    我看著鍾愛華,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看得出,這家夥對古董行業很有感情。他是本地人,又要做鄭州文物市場的專題報道,手裏一定有不少關於造假的資料。從他那裏,不定可以挖到一點關於老朝奉的資料。我再怎麽熟悉鑒寶,在鄭州畢竟是外地人,得有當地的幫襯才好施展。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是這個道理。

    於是我讓他冷靜一點,一臉嚴肅地開口道:“我來鄭州,確實有件事想查清楚。要不你聽聽,幫我參詳一下。”鍾愛華激動得滿臉漲紅,手忙腳亂地從懷裏拿出個記事本和圓珠筆,唯恐漏聽一句。於是我把閻山川家的事情從頭到尾了一遍——當然,我隱去了老朝奉的名字,隻追查到一條製假販假的線索。我問他:“你覺得這信,是如何送進閻山川家的?”

    鍾愛華這會兒已經稍微恢複了點冷靜,聽我完,他把圓珠筆擱在嘴裏咬了幾下,又問了我幾句在閻山川家的遭遇,一時陷入沉思。忽然“哢吧”一下,他竟把圓珠筆頭給咬碎了。鍾愛華吐出塑料碎渣,咧開嘴樂了:“許老師,我想明白了。”

    “哦?”

    “大眼賊告訴您的地址,應該沒錯;閻山川對此毫不知情,也沒錯。”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我皺起眉頭。

    “不矛盾啊,您忽略了一個重要環節。信,可不會自己跑到閻山川家裏啊。”鍾愛華笑著做了個送信的動作。

    鍾愛華這麽一提示,我腦海裏一下子豁然開朗。

    對啊,能接觸到這些訂貨信的,除了閻山川以外,還有每上門送信的郵遞員啊!如果郵遞員是老朝奉的人,那麽他便可以在派送的時候,把所有寫給閻家的信截留下來。這樣一來,訂貨信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工坊。就算這個地址被警方關注,調查者首先也會把方向對準毫不知情的閻山川,給老朝奉留出足夠的預警時間。

    老朝奉這個安排,可謂是大隱隱於市,巧妙至極。

    我看看手表,現在是一點半。還有半個時,那個郵遞員就要去閻山川家送報紙了。我想到這裏,起身欲走。鍾愛華忙道:“您這是要去堵人揭發造假黑幕了?”我點點頭,事不宜遲,要趁他們覺察之前,把這根線死死咬住。

    鍾愛華怯生生地問他能跟著去嗎,一臉期待。我猶豫了一下,但又不想打擊這家夥的積極性,就你可以跟去,但不許跟任何人。鍾愛華雀躍不已,把脖子上掛著的那台相機舉起來又放下:“我答應您。不過萬一這案子破了,您可得讓我做個獨家報道。”

    “一言為定。”

    我們倆離開飯館,直奔閻山川家而去。閻山川家照舊大門緊鎖,不知昨晚他們吵得如何。我們蹲守在巷子口附近,過不多時,一個留著半長發的郵遞員騎著自行車進來,他拿出兩份報紙,熟練地投進郵筒,然後車把一打,騎了出去。他自行車後座搭著兩個郵政大挎包,裏麵裝滿了花花綠綠各種郵件。

    鍾愛華用眼神問我怎麽辦,我跟著他。我們沒時間叫車,隻能靠雙腳去跟蹤。好在那個郵遞員一家一家投遞,速度也不快,我們勉強能咬住他。就這樣,我們跟了他在城區裏轉了足有一下午,郵遞員一直在各處街道投遞,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跟蹤郵遞員可不是個輕鬆活,我畢竟不是方震那樣的偵察兵,跟到後來,累得有些腰酸背疼。鍾愛華倒是生龍活虎,還不時舉起相機拍上幾張。一想到他不時投過來的崇拜眼神,我就不好意思自己累了,隻得咬著牙堅持。

    郵遞員給一家單位的收發室投遞完一摞郵件,然後沿著馬路騎下去。鍾愛華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詫異道:“好奇怪啊。”我問他怎麽了。鍾愛華郵遞員都是分片兒的,一般負責一個城區內的特定幾條街,可他剛才明明是在金水區,但現在過了馬路,從區劃上已經進入管城區來了,這不合投遞規矩。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這麽,他跨區是為了把寄到閻山川家的訂貨信送出去?”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我們兩個人精神一振,跟近上去。我們看到郵遞員過了馬路,把自行車停在一座五層大樓前,捧著一大堆郵件進去,過了五分鍾才出來。出來以後,郵遞員沒有繼續前進,而是車頭一拐,穿過馬路回到金水區。

    他這個舉動,無疑證實了我們的猜測。鍾愛華問我接下來怎麽辦,我你去跟郵遞員,你把相機給我,我進樓裏去看看,咱們倆晚上在劉記燴麵那兒碰頭。鍾愛華跟兵張嘎似的,特嚴肅地衝我敬了個軍禮,轉身跑開。

    這大樓一進門是個開闊的大廳,左右立柱旁各擺著兩個落地纏枝大花瓶。正中一尊大座鍾,鍾上頭牆上掛著一幅洛陽牡丹圖。這估計是某個事業單位的產業,租給公司當辦公室。我從大樓銘牌上看到,多是會計師事務所、旅遊公司、法律谘詢、某某駐鄭州辦事處、圖書編輯室之類。人來人往,還挺熱鬧的。

    我徑直走到前台,裝出特別焦急的樣子,有一封特別重要的信件遞錯了,必須要找回來。前台是個姑娘,挺同情我,指了指身後一個大紙箱子,這是剛送來的,還沒分撿到大樓郵箱裏。我翻了一圈,裏頭沒有寫著閻山川家地址的郵件,就問前台之前有誰拿過沒有。前台姑娘先沒有,後來又有一家公司是郵遞員直接送上去的,不走前台,在四樓,叫新鄭圖良工藝品有限公司。

    我謝過姑娘,抬腿朝四樓爬去,左拐第一間就是。來奇怪,相鄰的幾家公司都掛著黃銅色的牌匾,懸著海報,門前打掃得很幹淨。這家公司倒好,門前堆著幾個破紙箱子和廢紙堆,門框還留著膠帶痕跡,緊閉的磨砂玻璃門上貼著一張打印紙,上麵印著“新鄭圖良”四個字,怎麽看都不像一家正經公司。

    我一看這名字,就知道肯定有蹊蹺。

    國家有明文規定,製販高仿古代工藝品是合法的,製販贗品是違法的。可是高仿和贗品之間的定義特別微妙,它們的區別,往往隻在於買賣的時候是否明確告知性質。白了,同樣一件唐三彩,你這是高仿的您拿好,這就合法;您這是乾陵挖出來的,就不合法——當然,兩者的價格也是個重要參考——所以很多造假者鑽這個法律空子,給自己披上一層仿古工藝品的合法皮,公然生產大量高仿品。至於這些高仿品在市麵上以什麽身份流通,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我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兒,沒著急敲門,而是轉回樓下。我跟前台姑娘攀談了幾句,趁機從紙箱子裏偷偷拿走一封寄給本樓一家雜誌社的信,又借了張信紙和一個空信封。我在信紙上潦草地寫了幾句話,放進信封,然後填入閻山川家的地址,撕了張郵票封好,再走上樓去。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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