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節哀。”顏初也從屋中出來,道,“將軍如今不宜大悲大喜,千萬節哀,保重身體……我……我去給夫人開些安神散。”
“簡姑娘也該入土為安了……”
有人從三魂六魄皆不在體內的陸冥之手中抽出走小小的陸舒簡。
陸冥之抬起眼來,看著燕齊諧:“小五……”
燕齊諧忙道:“我在我在。”
“我女兒死了……”陸冥之愣愣的看著他,“陸家又走了一個。”
燕齊諧神色慌亂,不知道該回答些甚麽。
“她說的對。”陸冥之道,“梁書越說得對,我就是個天煞孤星。”
“我活該妻離子散……”他眼神渙散,怎麽都聚焦不到一點,他轉過臉來,看著燕齊諧。
兩行淚就從眼中流下來了。
他有力奪河山,刺貪狼,卻實在是無力對抗生死。
這難不成……就是天命?
燕齊諧那叫一個揪心,陸冥之委實是壓心思壓習慣了,他實在是不常流淚,這一旦流淚,那肯定是心裏已經難受的不成樣子了。
他實在是見不得陸冥之哭。
“你還有衡兒呢,衡兒還在呢。”燕齊諧哆哆嗦嗦地安慰著他。
“你不會孤身一人的,你還有我呢,你還有昭軍一大幫弟兄們呢。大家都在的,都陪著你呢……”燕齊諧安慰著安慰著,卻把自己眼淚花兒也說了出來。
他胡亂拿袖子擦了擦眼睛,不行不行,怎麽能自己先哭起來了,像甚麽樣子。
陸冥之攤開手掌,語氣虛浮飄渺:“我甚麽都攥不住……人皆道我少年英豪,起兵東進北上,如何如何風光恣意。”
“其實呢……”陸冥之苦笑起來,“有些人,有些事兒,回不來了……回不來。”
我這般與天爭命,爭得像個笑話。
他這七八年嚐盡了百般苦楚,險些連苦楚也要識不得了。
他痛得快麻木了。
陸冥之坐在冬日裏冷硬的石階上,忽然笑起來,卻又氣短,這笑聲斷斷續續,如厲鬼哭嚎,夜裏聽起來好不滲人……
又落雪了。
方才還見得到一彎弦月的,這會子卻又烏雲蓋月,刮起風又落起雪來。
陸冥之笑著笑著,卻又咳起來,不知是被甚麽嗆到了,這一咳險些就上不來氣了。
燕齊諧怕他嗆死了,趕緊上前去給他順背。又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方素白的帕子來,遞給陸冥之。
等等,這顏色怎麽不對?
這帕子遞在陸冥之手裏頭,立即就染成了紅色,在暗夜微光之下,沉沉地泛著黑。
壞了!
這才調理了沒多久,又讓他大悲大慟一次,先前喝的藥,就全沒了作用,全前功盡棄了!
陸冥之眼前發黑,心口疼得讓他五感幾近要全失了靈,他耳畔嗡嗡地響起來,聽不清楚燕齊諧到底在大喊大叫些甚麽。
“顏初!顏初!”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