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冥之猜的不錯,果真是到了將近黎明之時,吳漸青下了撤退的命令,龜縮回十裏之外的營中了。
燕齊諧從城頭上下來,被煙熏了一臉黑,身上的銀甲胄也熏得烏漆嘛黑,隨手拆了護臂,用袖子抹了幾把臉,而後又蹭了一袖子黑。陸冥之本想上去拽他,見他這動作也收了手。
陸冥之今日著了件牙白過肩蟒貼裏,他可不想燕齊諧那隨便亂蹭灰的家夥也蹭他一身黑漆嘛唔。
他隻站在原地,問燕齊諧道:“情況如何?可受傷了不曾?”
“受了。”燕齊諧大言不慚地答道。
陸冥之疑惑道:“你這是哪兒受傷了?”
燕齊諧道:“哦。先前城上開炮的時候離得太近,沒站穩,震倒了,擦破了塊皮。”
陸冥之:“……”他滿麵無奈地問道,“你看要不要給你把顏初找來,好好地瞧一瞧,免得給你留個疤,是不是。”
燕齊諧大笑了幾聲,道:“嘮叨大夫又不在,你找不來他。”
陸冥之又翻了兩個白眼給他,旋即問道:“墨韻和邢符如何?”
二十萬神策軍,十七萬天盛衛,這神策軍的風向,大都是掌在墨韻手裏。
且墨韻也是心中最不平的那個。
邢符年過而立,最是識時務,也是神策軍中最遵循“隻聽符節調配,不看人麵”這一規矩的人,不足為憂。而蕭晚,雖說是嘴有些碎,還頗愛到處打探消息以外,並無太大出格之處。況且暗影衛更像是一個獨立的組織,並不在前線作戰,也不存在同昭軍配合等一幹問題。
於是隻剩下一個年少的墨韻。
燕齊諧道:“邢提督沒甚麽,昭軍的神機兵和他自己的神機兵一樣用,幾近要將他自己的兵並到昭軍中了。”
陸冥之點了點頭:“邢符此人,是個將才。那墨韻呢?”
燕齊諧思量了一陣,道:“不好說。”
陸冥之不禁疑惑了起來:“哦?”問道,“如何個不好說法?”
燕齊諧道:“若說是抗命,也著實是並未有如此行為,但他在此次守城中,也不曾指揮天盛衛做些甚麽。”
安靜得像個透明人。
陸冥之沉吟了一陣,道:“找人盯著他。”
墨韻自幼受的便是神策軍思想教導,未必會背叛手掌神策令之人,但倘若他心裏一直別別扭扭的,那神策軍和昭軍在戰場上的配合就會出現極大的問題。
那十七萬天盛衛就不是化龍之物了,而是會處處掣肘昭軍。
墨韻還是太年少了。
養尊處優長大的孩子,雖說世家出身,先天帶著許多過人之處,但到底是一路順風順水過來了,成熟得太晚。
像陸冥之,寧翊宸,燕齊諧這些過分少年早慧的人,哪個不是經曆了好一番苦楚,才被歲月抽筋扒皮,挫骨削肉,硬生生掰開了個少年的軀殼,往其中安了一顆成人千瘡百孔的心。
所有的鎮定自若雲淡風輕,殺伐果斷雷厲風行,都是被一樁樁常人難忍的事,磨出來鮮血淋漓的傷口,又結成了的疤。
熬過去了,世人稱之為“成長”,若熬不過去,那就是畢生最大的劫難。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