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著手裏摔壞的兔子燈:“上元節還宵禁……這樣也太煩了罷……”
那男子沒好氣白我一眼:“你家可在附近,近日裏不太平,我送你一程。”
聽了這話,我登時樂了出聲兒:“你送我回去豈不是更不太平了。”
那男子幹巴巴瞪了我好半天,就算麵帶怒容也是難得的俊美模樣,最終,他還是冷哼一聲,道:“就你這個一眼就能被人看出來的裝扮,自個兒跑回去就太平了?”
我一時語塞,心道,反正也不遠,送一程便送一程唄……
那男子雖說身上帶著酒氣,走路卻還算穩當,沒走多久,自然就到了。
他盯著我手上瞧了瞧,歎了口氣,摸出一錠銀子塞到我手裏:“賠你的兔子燈。”我還沒來得及說兩句話就莫名其妙接了銀子,爾後隻見他手一揚,道了句,“回了。”
他在前頭走的飛快,沒多久就不見了人影。
真是個怪人。
第二日早晨是正月十六,這年也算是過完了。書院的假自然也結束了,爹爹早早便要去書院,卻因昨晚吃酒,起得晚了,來不及用早飯。
我將食盒子塞進他手裏,把他送到門口。
隔壁二嬸子從她家院門裏探了個頭出來:“越姐兒啊。”
我嘴角抽了抽:“二嬸子。”
她將自己那水桶腰擺了三擺,短胖肥豬蹄似的手指拿著個花花綠綠的帕子一揮:“喲喲,我們越姐兒好福氣啊,瞧不上我們阿福,才和個秀才相公定了親,轉頭又搭上了個爺。嬸子還沒見過這樣有本事的姑娘呢,他昨晚給了你甚麽啊?別是定情信物……”
我臉色“唰”地一白。
爹爹一隻腳跨在門檻外,一拂袖,怒道:“無知婦人,胡說八道些甚麽?”
二嬸子的肥豬蹄捏著蘭花指,嬌滴滴地哼了一聲,滿麵笑容地瞧著我和我爹:“哎喲喲,這不是開玩笑麽,梁相公快些出門去罷,今日不是開課了嗎?”
爹爹似乎很想吹胡子瞪眼一陣,好歹是忍住了,衣袖一甩出了門。
咣當咣當兩聲,兩家門先後關了。
我是關上了門,四鄰八鄉的門也關著,可就是有那麽些東西不脛而走了,溜著門縫鑽進了那條街所有人家裏。
他們說,我私會外男,私相授受,越往後傳越難聽,到最後幾乎已經成了我不清不白不知廉恥,定了親還同人勾三搭四。
我咬緊了牙,沒讓眼淚流出來。
又過了一日,同我定親那一位給爹爹遞了封信,前文甚麽“承蒙師恩,忝列門牆”雲雲,往後抄了一大段的《女則》,一通駢四儷六下來,繞的人雲裏霧裏。
不過這不要緊,一並被退回的還有我的庚帖,再看不明白也該明白了——我被人退親了。
爹爹瞧了,兩眼一翻白,幾乎閉過氣去,頹然癱在榻上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一個姑娘家,讓男方退了親,那清譽便算是徹底毀了,不管我再怎麽辯白,這便是已然坐實了我“不潔”。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