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發現員工們看他的眼神變了，他能感覺到，雖然走在公司裏，迎麵走來的人還是會恭恭敬敬地叫“老板”，也還會在電梯裏和他開玩笑，但他從他們嘀嘀咕咕時的神色中看出了懷疑，他們不再崇拜他的英明神武、不再覺得他永遠正確，甚至有人開始說他應該為這一係列糟糕的決策負全部責任。
他的權威好像大廈即將傾頹，岌岌可危。
人心不能散。明生和公關部開了一天的會，擬定了幾個宣傳的方向，它們共同指向一個人：這些決策都是那個因為貪汙被收押的副總裁做的，公關總監甚至編造了一些動人的細節，比如明生當初如何反對這些決策，甚至對副總裁拍了桌子，但是最後因為尊重和信任，還是放權給他讓他去幹，現在呢，副總裁在監獄裏躲清靜，把爛鍋留給明生背著。這些宣傳鋪天蓋地，公關費很緊張，所以挪用了本來打算付給澆汽油的老板的欠款。
明生多年的習慣是從來不把工作帶回家做，白天已經夠累的了，他希望家隻是一個完全放鬆的地方。但是現在他自己破了例，因為事情太多了，在公司根本處理不完，而且事情太糟糕了，他在家裏也找不到完全放鬆的感覺。
天冷了，他不隻開了暖氣，還點上了壁爐，晚上常常蓋著毯子在壁爐邊看季末報表，負債一欄裏的數字使他眼前出現幻象：他仿佛看到一座外牆鍍金的華美的大廈從樓頂開始坍塌，裹著金屑的磚石如同雪花般飄飄灑灑，他自知無法修補，隻好拚命撿起磚石往懷裏塞，期待能夠重建它的那天，一直到大廈灰飛煙滅，露出地基上本來的行跡：一座霧氣朦朧的小鎮，水漫過河堤，淹沒了鎮上唯一的路，一個瘦弱的孩子貼著沿街的牆壁，茫然地向前走。
他把報表一把扔進壁爐，火光中飛起白色的灰來。他在這時想起他一直看不起的王野田，他總嘲笑他身為一個年輕人，如此保守懦弱，難怪隻能守著老爸的基業慢慢衰落——現在，他竟然有點對王野田刮目相看，守業其實也並不容易，而開疆拓土的人有可能一敗塗地。
不過，明生被壁爐的火光映紅的臉上還是浮現出笑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不可能選擇別人的命運，如果能夠重來，他還會走在現在這條路上，因為開疆拓土的真正魅力是有趣，它就像一場恢宏壯麗的遊戲。你玩遊戲會喜歡玩簡單溫暖沒風險的嗎？恐怕很少有人會喜歡，遊戲是越刺激越好，因為人們知道遊戲是假的，即使輸了也沒關係，好笑的是到了真實的人生中，大多數人又顧慮輸了會有什麽可怕的後果。可是人生苦短，也隻有一世，為什麽不能放手去玩呢？媽的，他明生如果變成一個畏首畏尾、不再敢開疆拓土的人，那還不如去死！他在癲狂的狀態中跌跌撞撞地打開存放可卡因的金盒，毒品使他達到亢奮的頂峰，又迅速跌入極致的寧靜，寧靜是空的，比宇宙的最空曠處還空，宇宙最空曠處還有太空塵埃，他的周圍什麽也沒有，成敗，善惡，都對他放手了，好輕鬆……
明生發現員工們看他的眼神變了，他能感覺到，雖然走在公司裏，迎麵走來的人還是會恭恭敬敬地叫“老板”，也還會在電梯裏和他開玩笑，但他從他們嘀嘀咕咕時的神色中看出了懷疑，他們不再崇拜他的英明神武、不再覺得他永遠正確，甚至有人開始說他應該為這一係列糟糕的決策負全部責任。
他的權威好像大廈即將傾頹，岌岌可危。
人心不能散。明生和公關部開了一天的會，擬定了幾個宣傳的方向，它們共同指向一個人：這些決策都是那個因為貪汙被收押的副總裁做的，公關總監甚至編造了一些動人的細節，比如明生當初如何反對這些決策，甚至對副總裁拍了桌子，但是最後因為尊重和信任，還是放權給他讓他去幹，現在呢，副總裁在監獄裏躲清靜，把爛鍋留給明生背著。這些宣傳鋪天蓋地，公關費很緊張，所以挪用了本來打算付給澆汽油的老板的欠款。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