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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借種(1/5)

作者:許開禎.字數:26944更新時間:2021-05-16 10:3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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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家莊地給兒子添二房的行動終因各方力量的強烈阻止不得不中止,涼州城齋公蘇先生走後,東家莊地小病了一場。等他再次能起身走路時,時間已過去半月。

    期間後山中醫劉鬆柏鄭重造訪,借安慰女兒再次走進西廂房,在奶媽仁順嫂眼皮底下給命旺號了脈,所幸命旺氣脈大有好轉,估計有個一年半載,就能完全康複。這樣的消息雖說令人振奮,少奶奶燈芯卻死活高興不起來。

    一場透雨淅淅瀝瀝下了兩天一夜,正是菜子拔節樹葉瘋綠的好時候,二拐子踩著一路泥濘從南山煤窯回來,趁著夜黑從豁牆翻身進來,看見夜色下立著的正是燈芯,禁不住一陣心熱,一路的困乏蕩然無存,久渴的心靈仿佛遇見甘霖,隻是,腳步遲疑著,不敢往前去。

    東家莊地張羅著給二拐子蓋房娶媳婦的舉動雖未能落成現實,但卻深深地影響了二拐子。一向放浪不羈的二拐子從沒考慮過有一天也要討一房媳婦,認認真真過日子,是東家莊地去窯上的那個夜晚,讓他對自身有了個比較清醒的認識。東家莊地走後,關於娶一房媳婦的念頭便在二拐子心裏明晰起來,而且日漸強烈。二拐子以前對女人的概念都是模糊的,混亂的,是跟打鬧起哄分不開的,現在他必須將她具體,將她落實到一個活生生實在在的人上。這一落實,二拐子心裏就騰地跳出一幕。

    原來,他心裏竟也是藏著女人的,藏得很隱蔽,很牢,卻也很害怕,那是不該藏卻又偏偏藏了的呀。

    二拐子藏著的,竟是下河院少奶奶燈芯!

    那個墨黑的夜晚自從走進二拐子心裏,便再也沒能忘掉過。他從黑雞嶺坡下抱起她的那一刻注定了今生他要為這個女人瘋狂。那晚的情景至今仍曆曆在目,以至在此後無數個日夜裏成為焚燒他折磨他煎熬他而又萬萬不能丟棄的美好回憶。轎子重新上路後,二拐子的手很快竄到女人腿上,這本是他的一貫作為,無論抬誰家的新娘,二拐子總能撈到一些便宜。可這次他卻遭到了抵抗,轎子裏的女人像是早有預備,尖利的指甲狠狠挖了他,當下疼得他尖叫一聲,幸虧每次做這事都是拿葷話兒做掩護,轎夫們並不在意。二拐子不甘心,再次把手伸過去,女人這次沒用指甲,換了錐子,錐心的疼痛中他感到手出了血,放嘴上一舔,果然鹹鹹的。狠毒的女人,心裏詛咒,嘴卻唱著曲兒。轎子下山,二拐子心想這趟沒戲了,女人不會讓他得逞,懊喪地用力一捶轎杆,恨不得砸爛轎子,抱著女人下山,看她還能躲哪裏去?就在這時候,耳縫裏忽然傳來吱吱嘎嘎的響,似斷裂的聲音。二拐子正在愣神,忽然有手捉住他,使勁往裏拽。驚訝中覺出是女人的手,興奮得想大叫,女人卻將他的手按在了繩扣上,一摸,綰著的繩扣正在一節節鬆開,轎杆一頭已從繩扣中脫開。二拐子大驚,轎杆一脫開,不但女人會完,他也完了,摔出的女人會連他一起帶向溝穀。

    二拐子雙手死死抓住繩扣,驚慌中喊轎夫停下,身後的管家六根卻嗬斥著抬快點。一聽管家六根的聲音,二拐子明白了,扣定是他解的。上路時隻有他動過轎子,當時還驚異,想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管家六根都操心起了轎子,沒想他下此毒手。二拐子已顧不了許多,隻能拚上命係繩扣,半個身子鑽轎下,頭頂著女人屁股,那是異常驚險的動作,如果腳下稍有閃失,怕是連叫喊的機會都沒,就永遠地葬身山穀了。可二拐子哪裏能顧得上害怕,猛烈的顛顫中抓住轎杆鬆動的空,整整用了一袋煙的工夫,才用力將繩扣重新挽牢。這活兒,也隻有他二拐子才能做,換上別人,怕是早見閻王了。等轎子重新顛起來後,全身上下已讓冷汗濕透。

    那是驚心動魄的一幕,至今想起來,心還猛跳。女人驚慌中緩過神,牢牢抓住他的手,再也沒鬆開。可二拐子再也沒占便宜的心思了,手安撫著女人,心卻想管家六根。

    那個驚險的夜晚讓二拐子和女人有了一種生死之交。想想管家六根的狠毒,心裏禁不住替女人的將來捏把汗。轎子停門口沒人抱女人下轎時,二拐子幾乎本能地喊出那一聲,掀開簾子的一瞬,驀地望見女人期期艾艾一雙眼,那一眼瞬間望進他幹渴的心裏,從此再也丟不開。抱女人躍過火堆的一瞬,女人軟軟地說,抱緊了哎……

    “抱緊了哎——”

    同樣的聲音居然再次讓女人喚出來。就在二房風波已經平息下河院又恢複它的正常的這個雨後的夜晚,少奶奶燈芯悄悄托四堂子打窯上喚來二拐子,她站在黑夜裏,似乎就在等他越牆進來,還沒等二拐子緩過神,她期期艾艾的聲音已經發出了,一片呢喃。

    沒記清怎麽抱住的,又怎麽到了炕上,隻覺一聲喚後,身子便掉進溝崖裏,空空蕩蕩往下沉,像是有過掙紮,漸掙紮漸柔軟,青草的氣息裹著她,菜花的香味浸著她,身子懸在半空墜不下,死死抓住抱她的人,渴望一同墜地或是升空。醒過來時該做的都做了,一攤血盛開,耀眼的紅。

    二拐子更是一片茫然,不知道發生了啥子事,不知道自個做了甚,甚至不知道自個是在夢裏還是在虛妄的臆想中,直到風停雨住,看清是在西廂屋的炕上,看清身邊是活生生的那個人兒,還是嚇得不敢確認。他揉揉眼睛,再揉揉,直到看清炕那頭死睡著的是少東家命旺,才媽呀一聲,嚇得跳下炕。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天老爺呀——二拐子邊穿衣邊亂喊,神情,就跟黑夜裏撞了鬼一樣。少奶奶燈芯同時跳下炕,扔給他褲子喝了一聲,還不快走!二拐子爹呀媽呀地叫著,提上褲子就跑,翻越牆頭時腿子一打軟,一頭栽到了牆後頭。

    夜,寂靜,無聲。剛才的喧囂似乎沙河裏的一個浪,打過就打過了,沒留下任何痕跡,或者它就不該留下任何痕跡。半天,少奶奶燈芯耳朵裏響過來一句話,是涼州城的齋公蘇先生勸完公公後留給她的:“這次我是替你擋過去了,可擋得了一次擋不了一世,這事,怕是遲早還得有……”

    少奶奶燈芯打個顫,穿好衣裳,下了炕,來到院中。雨後的天空格外清爽,空氣濕潤得能讓人心裏長出莊稼,望著牆上的豁落,望著二拐子逃走的路,竟忍不住笑了。想想剛才做的事,燈芯不後悔。隻當是報了一次恩,還了一回願。再回到炕上,心一下踏實了。

    我下個蛋給你們看!

    煤窯那邊,窯頭楊二硬是不讓和福修巷。

    老巷得修,得支架,山裏有的是木頭,隻要一月工夫,老巷又能放放心心出煤了,順勢還能把繞過去的煤二番挖出來。

    老管家和福說了幾遍,窯頭楊二火了,他罵和福,吃得不多管得多,想做甚?和福喊人修,窯客沒一個聽他的。

    老管家和福幹著急,無可奈何跑來找燈芯,少奶奶燈芯聽完,笑著說,沒事,你先回屋好好歇緩幾天,該吃的吃,該睡的睡,這巷,有你修的,就怕到時候你還忙不過來。

    老管家和福一頭霧水回了自個的屋,心裏,還是不踏實。

    幾天後,一個口信喚楊二急急忙忙回了家,說是屋裏出了大事。少奶奶燈芯聽到信,跟公公說,她想去趟窯上。東家莊地哪肯答應,南山煤窯豈是女人去的地方,避都避不及,還敢把忌諱送去?少奶奶燈芯這次全然沒了媳婦的乖順,一臉正色道,我偏是要去,窯是自家的,憑啥不能去,我就不信看見我它會塌了。東家莊地氣得跳起來,你還嫌窯上不亂麽,女兒家的本分學哪去了?燈芯不理公公,打發下人到馬廄裏牽牲口。公公再攔,她的硬話就出來了,好歹我也是拿轎子抬來的,這個家,我也有一份,你要是放心外人而不信自個的媳婦,我也沒話說,隻是,替你操心的那些個人,怕是一個也靠不住。說著話,人已拾掇停當出了門。一句話捅到了莊地痛處,東家莊地知道她是鐵了心要去,攔擋也是閑的,攆出來說,把身上的髒褲子換了呀……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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