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漂泊,顛沛流離的痛楚。
我比任何人都清晰。
我鼻子一酸,握住他圈在我腰際的手,“我懂。”
米蘭說,我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我不信。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我這輩子,**做利器,演技做刺刀。
我不敢回顧,我創下的一筆筆罪孽。
壓得我喘不上氣。
祖宗的仇怨,他的憎惡,是舊日疤痕。每每要拂掉,它蛻變為蛀蟲,鑽進骨骼,揪不出,融不淨。
我沒掙脫他,祖宗虧欠我,我亦虧欠他。
這無聲無息的時刻,短暫又死寂。
我要償還的人,數不勝數。
若淚眼相擁能抵消,最好不過。
午後窗外這場漫長的雨才止息,淋濕一側衣裳的二力收起傘,繞過玄關,立在餐廳一角,他瞥了一眼正喝湯的我,“州哥,沈書記在駛來莊園的途中,估計十分鍾。”
我夾筷子的手匆忙一抖,“這麽突然。”
二力看向不置一詞的祖宗,“程小姐投靠您,您也默認,沈書記十有**惱了。”
波瀾再起,有前車之鑒,人的恐懼更少,平靜的湖麵漣漪初來乍到,不論扔石子的是哪個,恐懼是最大值。
我靈機一動,觸碰祖宗的手腕,“你為難,我應付他。”
祖宗僵滯的動作複而繼續,他頭也不抬,鎮靜得很,“你拿什麽應付。”
我視死如歸,“作了準備,臨門一腳了,還是怕。他不是要我嗎?他連你的顏麵也不顧及,他不仁不義,良州,你別怪我。我知廉恥,不管我們怎樣,侍奉父子,我不做。”
我的盟誓字字珠璣,砸破祖宗的尊嚴,直戳他心坎,他陰森著臉孔,“你上樓。”
他吩咐二力,“發生什麽,也別幹預。”
二力躬身比劃請的手勢,我自是迫不及待避開漩渦,和沈國安碰麵,沒麻煩也自找麻煩,老狐狸何等狡猾,畢竟吃了七十年的鹽,祖宗的城府遜色了一大截,他堂而皇之搶人,難不成祖宗還拔刀相向嗎。
我壓抑著步伐,以免顯得那番話過於虛偽,我跟隨二力剛在拐彎處停住,客廳的門便被推開。
我在原地躊躇半晌,衝二力使了個眼色,他沒吭聲,卷了兩折袖子折返一樓。
我趴在扶梯,盡量蜷縮隱蔽自己,沈國安穿著一套緞麵兒的唐裝,頭發梳得油亮,精氣神十足,白光一照,炯炯爍爍,倒像五十六歲的男人。
他將拐杖交給隨行下屬,圍著餐桌的殘羹冷炙打量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長,“翅膀硬了,和你老子頂著幹了。”
祖宗寡淡勾唇,“聽了哪隻狗叫,興師問罪?”
沈國安把玩我遺留的餐具,尤其是搭在象牙托的瓷勺,沾染了似有若無的口紅,他大拇指擦拭著,在燈柱下觀賞,“聽聞你對黑龍江省委書記的職務感興趣,取而代之我。良州,你心思很深啊。”
我一霎間大汗涔涔,一口氣無比緊張吊在喉嚨。
祖宗弑父奪權的邪念雖昭然若揭,但攤在明麵挑破,他與沈國安便徹底反目為仇,這是難以彌補的背叛隔閡。
今時今日蟄伏的祖宗,還不具備能耐力克沈國安自保,並在他的強勢掠奪下護住我,決裂隻會讓一切窮途末路,憑沈國安的陰險,他不可能斬草除根,他的私生子相繼夭折,他總要留下獨苗長子續沈家香火,與此同時他將壓製祖宗,何止封鎖了升遷的康莊大道,副廳長他也坐不穩,一頂瀆職的帽子扣上,換作老子大義滅親,順理成章跌落銷聲匿跡,乃至東三省的官場再無沈良州。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