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是怎樣的人,你應該去問問你的父親才是。”
“家母去世時我年紀還小,父親又從不在我麵前提起她,現在我對她的印象都已經有些模糊了。”黑暗中,似是有張禾輕聲的歎息傳來,“晚輩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顧先生與我母親熟識,我才想問問的,”
“歸禾。”顧一白聽他這樣說,便也按下了白天裏的不快,對他道:“我與你母親清清白白,莫要信了旁人挑唆。”
“顧先生多慮了,沒有人挑唆什麽。隻不過是前些日子夢見了她,十年來頭一次,突然就很想念。”
“是啊,她都過世十年了。”顧一白也有點唏噓。
“時間過得很快。顧先生如今回憶起我的母親來,不知是她何時的模樣?”
顧一白幹笑了一聲,猶自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時,張禾停了下來,看了看路旁一處黑漆漆的大門,道:“顧先生,我們進去說吧。”
顧一白抬頭看了看,隱約覺得有點眼熟,濃黑的夜裏無月無光的也看不出是什麽地方來。
“這宅子怎麽也不點門燈?”他問。
“空的,很多年沒人住了。”說著,張禾便伸手將門推開了一人寬的縫,門軸似乎很久沒轉過了,吱呀呀的聲音有些刺耳,在黑暗中傳出了很遠。
進了門,張禾又將門反手合上,吹燃了一個火折子,這才算是有了一點光。顧一白嗅見一股灰塵的味道,這一點光照得四下景物暗影綽綽,反而比完全黑暗更讓人覺得畏懼。
“這是什麽地方?”顧一白問張禾。
“這是我的宅子,隻不過一直沒有修葺。我自己一個人住太冷清了,便空在這裏。”張禾擎著火折子往裏走去。
“你的宅子?”顧一白緊跟在他身後,感覺陰森森的不舒服。
“是啊。柱國公隻有我母親一個女兒,我母親也隻有我一個兒子,這往日的柱國公府,自然隻能是我的宅子了。”
顧一白猛地停下了腳步,“柱國公府?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顧先生別緊張,我說了這是我的宅子。”張禾笑了笑,“我不可能請你去尹府,這你明白緣由;你是殿下的幕僚,這誰都知道,所以我也不能公然的在酒樓茶舍見你,不來這裏,還能去哪呢?”
顧一白聽他這樣說,倒是也有道理,這才放了點心。
他來柱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二十年未曾踏足的地方,此刻借著那幽幽暗暗的光看去,腦子裏卻浮現出當年的景致模樣來。
當年他還是畫苑最年輕的畫師,被苑監安排來柱國公府教習書畫。他第一次見到蘭芯,便是在這府中,在柱國公的書房裏。
那天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柱國公下手的椅子上,穿著銀朱色的春裝,水滑的頭發挽著少女的發髻,露出明媚光潤的臉龐。發髻上簪了一朵剛落枝頭的杏花,不染香粉胭脂,猶自含香。兩瓣粉唇輕輕地抿著,神情有些驕傲,聽見他進來便隻是轉頭淡淡地掃了一眼,像日光熹微時花蕊中的一滴露珠,清澈微涼。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