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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六節 我老了嗎?(1/2)

作者:周遠廉字數:4590更新時間:2022-03-21 10:24:56

    一

    我老了嗎?

    這是一個在我步入中年後期,也就是45歲之後常常會悄悄冒上心頭的問題。

    老了。當我一早起床,在明亮的鏡中望見了兩個鬆鬆下垂的眼瞼時,我知道歲月已經把重重的負荷記錄到了裏麵;當我坐上了電腦椅,提起雙臂準備著按鍵時,我發現麵前的顯示屏好像蒙上了一層白白的霧氣,所有的圖象都肥肥地放大了許多,我明白被稱為“老花”的眼疾已經使我從此不但因為近視而看不見遠處,還將因為畢竟“老了”而再也難以辨清近物;當我又一次頭疼不已,不得不去醫院拜訪我最頭疼的醫生時,我發現以往一年也難有一次陳述筆錄的病曆卡,如今在不覺中已是沉甸甸厚厚的一大本了,而近期在案的已多為“頸椎肥大”、“坐骨神經痛”、“陰虛陽虧”之類的衰老性疾病;當我進入了百貨大樓時裝屋,流連的目光不再停滯於鮮豔的色彩和怪異的式樣,不計其價地抱回家來包裝自己的外殼日漸暗淡和拘謹,我心內知道,我欣賞的品位自以為是提高了實際上卻是全方位地老化了。

    我的老化已不僅是機體和生理,還包括了心態和心理。我開始指責少男少女的“發燒”,忘卻了自己也曾拎了一台“四喇叭”放著鄧麗君的“快樂的星期天”招搖過市;我像我的老母似地常愛對下一輩人說“我們那時候哪像你們這樣……”,忘了當年最煩的就是聽到這樣的憶苦思甜;我慢慢地失卻了上大街遊蕩、去公園呆坐、進電影院看無聊錄像片、在舞會上跳個吉特巴的興趣,我開始抓緊了分分秒秒的時間,幹排得滿滿的事,心內充滿了來日不長、該幹的事太多,要趕快幹、不然就來不及了的恐懼;我愈來愈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形象,話到嘴邊思三思,三思之後方思行,胡說八道胡作非為堅決杜絕,連胡思亂想亦日益稀薄,於是筆下淌出的文字旁人說是真穩健真老到真幹練真含蓄,我心卻自知激情在消失,想象在逃逸,生氣更是在死亡中了。

    如此,我還能不承認“我已經老了”這個事實嗎?

    麵對事實而不肯承認,無用,也無益。生命的進程猶如時光的流逝,否認衰老的事實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因為自欺欺人而造成錯誤的心理定位,又勢必把人引入行事不合適、處世欠分寸、事事處處都貽笑大方的尷尬境地。民間常稱那些在心理年齡上錯誤定位的人為“老天真”,用詞看似公允客觀,實義卻在譏刺嘲笑,那貶意略過一些,便要用“老十三點”來加以詬罵了。在鄉間,村民們則以兒乎家喻戶曉的文學人物——“三仙姑”,來借代那種入了中老年之門卻偏還喜作小女兒狀的老娘們。好端端的已過不惑之年的叔叔阿姨君子淑婦,異化成為大眾的笑料、生活中的醜角,這又是何苦來!

    二

    可是,又有誰肯真正地服老呢?

    古人有“老驥伏櫪,壯心不已”的豪言,當代有“滿目青山夕照明”的壯語。典籍記載薑子牙80拜相,近年報道說劉海粟90多歲時十上黃山。百萬離退休幹部身離心不離,有許多接受反聘,有許多重覓“貢獻餘熱”之處以再作馮婦,更有那些有能耐的,國內國外飛來飛去地當上了經理董事長,煥發了青春如重投了娘胎般。洋人不服老的真事軼聞更多:有古稀老漢攀登某險峰奇崖的報道,有花甲老婦參加裸泳的新聞,“鐵娘子”撒切爾夫人連任數屆也是一直幹到了60歲之後。至於那些有藝術細胞的,則愈加是消淡了生理年齡的概念,永葆了心理年齡上的青春和活力。畢加索70有餘時與妙齡少女熱戀,創作上出現又一高峰;歌德垂垂老矣再墮愛河,終於使寫了半個世紀的《浮士德》畢其功於一役。在人類的古今中外的史冊上,青鬆不倒老而彌堅的實例,實在真是不勝枚舉。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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