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瓜熟蒂始落（三）

[\"３．物壯而老，是謂之不道，不道早已 「壯」本來指一個人身材高大肌肉結實，這種人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屬於猛男係列的。一個身體如此強壯的人，如果一直繃緊肌肉，可以繃多長時間？一個善於奔跑的人能一直不停歇的奔跑嗎？一個人可能始終處於亢奮狀態嗎？「物壯」的意思就是指事物處於極限狀態，延伸開來就是逞強的意思。前麵老子曾經說過「飄風不終朝，暴雨不終日」，飄風和暴雨指的就是物壯之態，物壯之態是不能持久的。 「老」的本義是指年紀大了，身體衰老了，它的甲骨文字形就是一個老人，拄著拐杖。在過去，人過了七十就算是老。人老了之後，身體就不行了，不可能有多少作為了，所以「老」這個字延伸出來一種「過頭」的意思。武術家們在一起切磋的時候，有時候會說某人招數用老了，意思就是招數使得過頭了。中醫熬膏藥的時候，有時也會說這膏藥老了，不是指膏藥的年齡大了，而是說膏藥熬的時間太長，熬過了頭。 「物壯而老」指的是違反事物自身的規律，硬來，亂來，超過了應有的尺度。上世紀五十年代，我們國家曾經提出一個口號，要跑步進入共產主義，這也要躍進，那也要躍進，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結果共產主義沒有跑進去，許多人跑的太快，沒停住腳，直接跑到地獄裏了，全國陷入了空前的災難之中，大家都悲劇了。 這就是「物壯而老」的例子。「物壯而老」是違背了自然法則的行為，一味逞強，會早早地完蛋，所以老子說它「是謂之不道，不道早已」。 老子用這幾句話告誡人們，隻貪圖權力帶來的好處，不想履行權力的職責，這樣做是沒有好下場的，權力不能靠謀奪，隻有獲得民眾認可的權力，才是合法的。背棄了這個原則，早晚會有人為這種不道的行為埋單，埋單越晚，對這個世界的損害越大。 老子在本章著重闡明，「天下神器」這類東西是不能人為的，當人民需要你，而你恰恰又有能力為人民服務的時候，你去為人民服務了，長期地這幺幹下去，不計較個人得失，到時候自會瓜熟蒂落，神器有歸。 注： ①《禮記·禮器》上有一段話，也可以給我們一些參考，讓我們對這一章更多一些體悟，尤其是對比一下孔子的思想與老子的思想是否有根本的不同。這段話是這樣的：禮，時為大，順次之，體次之，宜次之，稱次之。堯授舜，舜授禹，湯放桀，武王伐紂，時也。 所謂「果而不強」就是要順時，順勢。 ②王弼本本章為：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無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樓宇烈校釋：《王弼集校釋》（北京：中華書局，２０１２），上卷，頁７８至７９。 與帛書相比，王弼本多了「大軍之後，必有凶年」，這是後人對「師之所處，荊棘生焉」的詮釋之語，後人的後人不知，刻寫經文時竄入，而成為傳本的一部分。這種竄入的文字，對理解《道德經》有時是蠻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