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人亡(2)

["能這麽做的，恐怕也隻有康仁宗了。這空氣裏的酒味如此的清晰，蘇漪撩開芙蓉帳，榻上的綢被還有餘溫，似不久前才有人躺過一般。 他不在碧心宮，此刻會去哪兒？是驕陽殿還是議政殿？ 蘇漪抬眸就望見了皇宮中那座極高的八角玲瓏塔，隱隱能看到那六層之上還有些微的餘光。 猶記最初，他與她便是在京城觀景樓相識，也是在六層之上……仿佛昨日才發生的事。 蘇漪打開衣廚，一件鮮紅的嫁衣躍入眼簾。正是她當年為自己繡製的百合裙，就像已經在這衣廚之中掛了許久。 “小姐——”銀環滿是驚疑，片刻後又道：“他一直都沒忘記過你。” 蘇漪苦笑，脫下身上的夜行衣，道：“當初他一意要趕我出宮，隻是想要保護我……他本可以三宮六院，可我走之後卻拒絕了選美，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多努力這大康的江山怕是守不住了。北有處心積慮近四十年的降龍教，南有富甲一方，兵力雄厚的小淮王……” “小姐一早就知道了？” 蘇漪不否認自己知道，卻是在恨他一年之後才得知的真相。理解了那日他狠心看自己被太後、麗妃傷害那眸子裏猶豫的痛色，還有那眸子異樣的光芒，一切都因他想要保護她。哪怕是讓她恨他，也隻想讓她活下去。 蘇漪選了平常自己最愛的裝扮，攜著銀環一步步往玲瓏塔走去。 近了，又近了一步，玲瓏塔前三三兩兩地站著十幾名侍衛。蘇漪抬眸，三個熟悉的大字映入眼簾“幽夢樓”，這三字像一把刀子剜痛了蘇漪的心，頃刻之間，她的身子不安地顫動起來，淚水似斷線的珠子，快速地湧出眼眶。 “小姐……” 蘇漪輕聲道：“知道為何叫幽夢樓麽？幽夢，是我告訴他的名字。” 銀環心裏頓時似大海洶湧，道：“小姐！” “銀環，你回去吧！今兒既然來了，我便不再離開。他如此深情，我蘇漪無以回報，或許與他相守最後的時日才足以慰藉平生……”她依舊是他初識時的蘇漪，一個心裏隻裝著他的蘇漪，即便世事滄桑，對他的情懷依舊的蘇漪。 “小姐，你瘋了？龍騎軍已經圍城，用不了多久……” “我知道，都知道！可我主意已定，不要再勸！”蘇漪推開銀環，看著周圍的侍衛，“把這丫頭趕出去！” 關平安看著蘇漪，又看看銀環，驚呼道：“你……你是……孝賢皇後……” 蘇漪徑直推開幽夢樓的大門。 “小姐！小姐，你不要做傻事，跟我離開吧……” 蘇漪麵帶微笑，轉身合上房門，關上了門，這裏便隻是他與她的世界。不會違心的選擇，一直是她蘇漪為人的根本，即便這條路是無歸路，是一條坎坷路，她也會照選不誤。 蘇漪一步步上了樓梯，一層，又一層。 這已經是四樓了，她能聽到五樓裏傳出來的女人哭聲，聲聲肝腸寸斷，還有總管太監的吆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