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安若有所思拆解著西裝紐扣,視線牢牢鎖定包廂內,幾分朦朧,幾分飄渺,四折乳白的絲綢屏風豔香浮動,袒胸露乳的九天仕女,把血氣江湖暈染得多情而風流。
張世豪掐滅了煙,玉煙嘴斜叼著,含糊不清的發音稀釋了他的狠厲,“按規矩辦,我手下搞廢你地盤,我也不護短。”
鬼剃頭咬了咬牙,那點強顏歡笑也滿盤潰散,“張老板,阿峰跟了我多年,我賠錢,道歉,給足你台階,傳出去你不栽跟頭,就這麽不留情麵嗎?”
張世豪仰頭,鼻孔瞧他,倨傲狂氣,“情麵和規矩,哪個大。我幹了十七年,規矩沒破過。”
路子堵得死死地,鬼剃頭喘了喘,一怒之下抬腳踢飛了小頭目,後者猝不及防,身體淩空而起,直挺挺撞擊牆壁,砰地巨響仿佛一顆隕石墜地,抽搐兩下,倒在那兒沒了聲息。
“媽的,正事辦不好,到頭來我給你擦屁股!張老板是什麽人物,官場都是他孫子,他想超車,他想宰人,東三省任他狂,你他媽當重孫子都排不上號!還不給張老板磕頭!”
鬼剃頭越捧越離譜,沈國安滲出的寒意幾乎凍成冰,黑白兩道涇渭分明,某種程度又官匪勾結,依賴、互惠、防備、算計多重交織,深不可測。融匯之處的水,髒且陰,捧過頭了,禍從口出,當槍靶子的不是多嘴的人,而是讓他多嘴的那個人。
阿炳端詳鬼剃頭,察覺不對勁,“刀哥,您今兒高捧了啊。我們豪哥可沒這麽野的口氣,混飯吃,填飽肚子,有肉吃肉,沒葷腥吃素的,您別挖坑挑事。”
馬仔蜂擁上前,揪住奄奄一息的小頭目脖子,侍者擺好酒菜,低頭默不作聲後退,遮擋的障礙沒了,沈國安不能久留,他掃了我一眼,我和他一同繞過噴泉,抵達預定的芙蓉閣。
包廂種植了一株粉芙蓉,亭亭玉立在一方水池中央,潺潺的清泉流淌斑斕的鵝卵石,很雅致,也很精美。
沈國安詢問司機怎麽情況。
“沈檢察長臨時加會,他實在抽不開身,估摸結束要兩個小時後,不會中途出差池。”
通過沈國安蒙混祖宗的調虎離山之計,我斷定並無其他軍官受邀,他隻宴請關彥庭。
他帶我的目的,十有八九想驗證軍區的傳言。
果不其然,穿梭過屏風,一張梨木圓桌,三把椅子,除非我蹲著,否則沒有旁人的位置。
沈國安揮手示意司機下去,等包廂隻剩我和他,他笑著問我餓了嗎。
我說不餓。
正對我的一扇窗,燈柱變幻,璀璨的霓虹閃來閃去,晃得眼睛睜不開,他合上窗簾,十分體貼讓我坐下。
他在主位,左右都挨著,我隻好就近。
“我記得初次見你,你穿了一件芙蓉圖案的連衣裙,是嗎?”
我手不由自主一抖,“我沒印象。”
沈國安斟了一杯花茶給我,饒有興味打量,“你很怕我。”
我說沈書記顯赫威嚴,何止是我,人人都畏懼您。
他揚眉,“畏懼我什麽。”
我坦蕩直白,“畏懼您的權。”
沈國安思索片刻,“除了這個呢。”
我望著茶盞的描金花紋,“無權,就是百姓,有再多的錢,也要向權妥協,向勢力低頭,那還怕什麽,難道我沒長眼睛鼻子嘴嗎?”
他哈哈大笑,“很幹脆,這樣的話我平常聽不到。”
沈國安興致愈發濃厚,我當他麵兒故作失手碰摔茶杯,東倒西歪灑淨了水,他抽幾張紙擦拭我燙得泛紅的手背,也就勢握住了我。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發覺我沒抗拒,握得更大膽瓷實,另一手重新斟滿一杯,“程霖,良州養在外麵的女人,我基本都了解。鬧出很多亂子,為這事我罵過他。你的聰明識大體,溫柔美麗,委實很少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