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初

顧凜還記得詠兒曾經的靈秀，更記得沐青提起母親生的是弟弟的欣喜和滿足。 他知道，沐青覺得有了兒子，宣侯才是真正後繼有人了。 哪怕她這個女兒再出色，武功高強，戰場上屢次立功，但依然不能見光。 顧凜朝李總管吩咐道：“廣貼皇榜，召集天下名醫，不拘出身，不拘師從何人，隻要能治好詠兒的傻病，想要什麽都可以。” 希望民間有能人異士可以醫治詠兒。 七莘掩麵哭泣，“如果詠少爺能恢複如初，娘娘一定很開心、很開心！” 恢複如初…… 老天，你是否還給朕留有一線慈悲，讓這被朕弄糟的局麵能恢複如初？ 不都說朕是天子嗎？ 你忍心讓朕此生都陷入萬劫不複？ 顧凜屏退宮人，獨自來到皇後的寢殿。 他深深的呼吸著，這裏還有宣婼殘留的氣息。 可他很快又輕輕地、細微的呼吸著，不敢讓自己太過貪婪。 坐在雕花拔步床上，顧凜想起上次在這裏，他發現了沐青的麵具。 為什麽他的疑心病那麽重，第一反應就是懷疑宣婼調查自己！ 明明當時已經覺得宣婼的眼睛和沐青的一樣了！ 他掀開被褥，以為會看到那個熟悉的麵具，但被褥下什麽也沒有…… 顧凜到處翻找起來，每翻完一個地方，他都會小心的將東西歸位。 可是翻遍了都沒發現，麵具在哪？ 那些紅木箱籠裏也沒有。 “我當初真該不顧你的意願，強行揭開麵具的，就算你會生氣。” “我是天下最蠢的人，明明有那麽多‘證據’擺在我麵前，還是沒有察覺。” “你一次次的給我機會，我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你一定對我失望到了極點吧。” “你回來，我讓你打我，打幾個巴掌都行。” 顧凜說完這些，連呼吸都壓到最低，仔細傾聽著殿內的動靜。 這一刻他才終於願意正視宣婼已經不在的現實。 其實他何嚐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老天真的好殘忍，讓他和沐青相識相知，偏偏又讓他和宣婼錯過。 顧凜靜靜坐到深更半夜，隨著殿內難耐的靜謐，心房也一點點的歸於死寂。 她是不是看到自己在這裏，不願意回來了？ “啪嗒”一聲，矮幾上的花瓶驀地倒了。 顧凜眼睛驟然發亮，馬上看過去，在看到飄蕩的簾帳時，期待的目光轉為僵滯。 是風吹動簾帳掃到花瓶。 他悵然又孤絕地笑了，笑得很難看，像是在哭。 “說什麽都晚了，你或許不會信，但我還是想說給你聽，當年我沒想要你爹的命，我想的是把他的死訊傳出去，然後將他圈禁起來。畢竟你爹是大雍的功臣，我容不下功高蓋主的人，但也沒想過要他的命。” “可他在獄中舊傷複發，藥石無醫，說到底還是因我而死，總之是我做錯了事。” “我知他最擔心的是你和詠兒，我已經辜負了你，詠兒我會好好照顧，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他。” “我不求你原諒，隻求你能偶爾來我夢裏見見我，就當施舍……我已經好幾天沒夢到你，就算是噩夢，也請你讓我看到你。” 顧凜倒在床榻上，目光沒有焦距地盯著精美刺繡的帷帳頂部。 他自以為天子無所不能，一切盡在掌握，真是狂妄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