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夢

某種意義上來說，不管是天皇貴胄還是平民乞兒，在死亡麵前都是平等的，每個人都會麵臨。 什麽萬歲？ 他現在就不想活，在嚐過痛失摯愛的苦後，以往最看重的權勢，通通演變成徒有權力的空虛。 顧凜從來都覺得一個男人的頂峰莫過於江山在握，美人不過是果實，是點綴，分量都夠不上放在天秤的另一邊。 愛江山更愛美人那隻有在話本裏才有，有什麽美人是無可取代的，就非她不可嗎？ 這些認知根深蒂固的紮在他的認知裏二十多年，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而顛覆。 這個女人是美人，也不是。 她不是單純的、可有可無、可以替代的美人，她是沐青，是宣婼，是他的妻。 對臣民、後宮來說，她是個好皇後。 如果他能早點知道她是沐青，那對他來說，她是最好的妻子，他們對外是並肩攜手的帝後，私下關起門來是琴瑟和鳴的夫妻。 沒想過這些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沒得到成了空後，心髒也隨之像是破了個洞，那洞日益增大，終成了無盡的空洞，怎麽都填不滿了。 就連無上的權勢都開始無趣起來。 顧凜展開手臂，虛虛的環住空氣，裝作是將宣婼擁入懷中。 嗅著若有若無的她的味道，他緩緩閉上眼，難得的睡意襲來。 不知是不是在宣婼的寢宮，顧凜自發燒那次之後再也沒夢到她，這次真的再次夢到。 場景是在一個他沒去過的房間，他猜是宣府。 宣侯接了納後的聖旨後並沒有一般父親的喜悅，反而有些愁眉不展。 少女打扮的宣婼問道：“爹，你不想我進宮嗎？” 顧凜貪婪的看著，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出嫁前的女裝，俏皮靈動。 入宮後，宣婼都是穿的華麗厚重的宮裝，臉上是不符合年齡的嚴肅沉穩，皇後身份的衣物和被帝王不喜的敗落的宣家，逼著她雙重的壓抑著自己。 宣侯歎氣，“你什麽性子爹能不了解嗎？你不會喜歡那樣的生活，那就是束縛，進了宮你不會快樂的。” “爹，之前我確實沒想過進宮，我覺得那裏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世事無常，我遇到了他，宮裏有他啊！”宣婼捧著臉，笑眯眯的說道：“如果皇上不是他，那我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嫁，如果皇上是他，什麽地方我都能待。” “不說宮裏不自由了，三宮六院那麽多女人，你受得了？你若當他是主，不是夫，反而不會那麽難過，偏偏你喜歡他。後宮真的不適合你，就算終生不嫁，也好過做皇後！” “這些我都知道，爹說的這些，光是聽著，我心裏就已經開始難過，悶悶的。可是一想到如果不是我嫁給他，而是換成別的女人，我就更難過了。所以，能當他的妻子，我是高興多於難過的。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顧凜不知道這是宣侯還是宣婼的托夢，這夢既美且痛，是填補更是懲罰。 他再也找不到比宣婼更愛自己的人了，最殘忍的是，宣婼被他親手弄丟了。 宣婼的話，每個字，他都會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