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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5)

作者:林家品,周國仁字數:44906更新時間:2019-09-21 10:38:15

    不待我回答,她就說:“家義弟,走走走,跟姐吃飯去。姐今天請客,你不去就是看不起我這個姐。”

    她抓著我的手變成了拉著我走。

    我隻得說,好,好,我自己走,自己走。

    “怎麽,你這個弟弟還怕姐姐拉著你啊?”她笑著說,“虧你還是部隊裏出來的,跟沒見過世麵一樣。”

    她笑的那樣子有種特別的風韻。

    “弟弟,你喜歡吃什麽菜啊?”

    “弟弟,你的酒量大不?”

    “弟弟,你不抽煙啊?!像你這樣的人不抽煙那真是稀少。如今有了錢的人啊,那些當官的啊,一天抽的煙錢比低保戶兩個月的低保還要多,一包煙百多塊,一天要抽三四包,三四百塊,低保戶一個月有多少,唉,百多塊。弟弟你說是不是?對不對?”

    “弟弟,你要是我的親弟弟就好了,比我那個親弟弟強多了。”

    ……

    她一口一個弟弟,還非要我喊她喊姐。

    我說,你是場哥的嫂子,我喊你也隻能喊嫂子啊!她說,喊嫂子生分,我要你喊姐你就喊姐嘛!喊姐又不會虧了你。

    她邊說邊笑,帶我進了一家酒店。

    她點了有特色的菜,還要了一瓶紅酒。

    “來,跟姐幹杯。”

    我和她一碰杯,她就說:“碰了杯,我就是你的姐了,不準再喊嫂子了啦!”

    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再替她將斟上酒,說:“姐是姐,嫂子是嫂子,我敬嫂子一杯。”

    “哎呀,硬是拿你沒辦法。當你的姐都這麽難。你不喊姐也沒關係,反正你是我弟弟,反正我在你麵前是姐。”

    她喊服務員,又拿來一瓶紅酒。

    “嫂子”不停地和我碰杯,不停地給我夾菜,不停地說些誇我的話,不停地噓寒問暖。

    喝完酒,吃完飯,她又安排我去洗腳按摩。

    她怕我推辭,說:“弟弟,你不抽煙,不打牌,是不是連洗腳都沒洗過,你的生活太單調了,不能一天到晚隻想著賺錢呢,得學會放鬆自己呢!有個偉人說過,不會休息的人就不會工作。是哪個偉人?是革命導師。革命導師的話,我上小學時學過。姐今兒個陪你一起洗,我這是代表我弟弟感謝你這個弟弟哩!”

    聽她說我“……連洗腳都沒洗過”,我心裏好笑。洗腳算什麽!卻又覺得她說得有趣,還搬出了革命導師,還要代表弟弟感謝弟弟……

    我說:“場哥現在到底怎麽樣?那玩意他徹底戒了沒有?”

    她回答說:“現在變好了呢,那個害人的毒品戒得差不多了,現在就是在爭取翻身,東山再起。”

    “重新做人。”她又笑著補一句。

    “他怎麽老是隻給我打電話,不到我這裏來?我說要去看他,他怎麽老是拒絕?”我問。

    “他怎麽拒絕你?”

    “他今天說在這裏,明天說在那裏,總是說不得空。”

    “他是想等到毒癮徹底戒除了,身體恢複原樣了,再讓你看到他呢。他也是個自尊心極強,特別愛麵子的人,他來向你借錢時,本來不願意來,說怕你看見他那個樣子笑話他。是我對他說,去見自己的戰友親戚有什麽關係,就是被恥笑也是你活該!是我硬要他來找你的。我說你肯定會幫忙的。果不其然,我說準了吧。怎麽樣,我的預判能力不差吧。我看準的你這個弟弟讓我增了光吧。”

    她這話,說得我心裏舒服。

    她又說:“你那個場哥確實是在忙,他是要早點賺到錢,好早點把錢還給你。早還早解脫啊!”

    我忙說:“那倒不著急呢,離還錢的日子還早呢。”

    ……

    這位“嫂子”的話,讓我對場哥隻打電話不見麵的疑惑徹底解除,也對場哥把錢借去了的擔心完全沒了。

    洗完腳,“嫂子”和我走出來,她突然拿出一件小禮物,說:“弟弟,送給你,這是給你的見麵禮。”

    她拿出的是一個很漂亮的戒指盒,當然裏麵不會是戒指,她把戒指盒一打開,裏麵是一串小小的木製佛珠。看得出,這小小的佛珠是給小孩戴的。但也可見她的用心,把小佛珠裝到戒指盒裏。

    她說:“這也是我代表我弟弟感謝你這個弟弟哩!不會嫌不值錢吧。”

    她這麽一說,我還能不收下?但我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我說:“見麵禮怎麽到這時候才送?”

    她笑著說(她一笑起來總是好看):“一見麵就送給你,你不會收啦!拜拜,好弟弟。”

    她走了。

    我倒是在原地將那保佑平安消災祛病的佛珠看了又看……

    就這麽著,她隔三差五來找我這個弟弟,每次一來,總是要一起吃個飯,而且無論如何要由她買單。她總是有各種理由不讓我買單。吃了飯後,又要送我一件意想不到的小禮物。

    “嫂子”這麽熱乎,這麽對我好,又沒提任何要我幫忙的事,倒讓我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這一天,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問她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她笑著說:“我有什麽要你幫忙的,我認了你這個弟弟就是要你幫忙啊,那我成了什麽?嗬,有事要你幫忙就來找你啊,沒事就不來找你啊!不過要說想你幫忙嗎,無非也就是向你借點錢啦,你借點錢給姐,讓姐也發點財啦!姐發了財,就不會這麽寒酸來見我的弟弟了啦,弟弟你臉上也有光啦!”

    她說出了一個沒有超過六位數的數字,把利息說得很高、借款期限說得很短。

    “弟弟啊,姐向你借錢,照樣要付利息,人家是‘親兄弟,明算賬’,姐和你是‘親姐弟,明算賬’。借款手續一絲一毫兒都不能差,按你的正規操作程序來。對姐,你也一點都不能馬虎。姐簽字畫押,保證按時付利息,按時全部還清,如果延遲一天,違約金一百塊。延遲兩天,那就是兩百塊。弟弟啊,在借錢的事上,你不能講什麽情麵。你如果講情麵,吃虧的就是你自己。親兄弟親姐妹有時都盡耍名堂,何況我還不是你的親姐姐。你對我這個姐姐也要提防著點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說對不對?”

    她這話,是盡在為我考慮了。

    她要借的數額雖然不太大,但她說的利息太高,我得防著高利息的高風險。於是我又像借錢給場哥一樣,主動砍掉了幾個點。

    我現在是求穩了,不求賺得太多,隻求本息按時回來,少賺一點,圖個穩當。再則,她對我這麽好,盡管她要我不能講情麵,我還是不能不講一點的。如果什麽情麵都不講,那還有什麽親戚朋友。“水至清則無魚”嘛!

    我這個不求賺得太多,隻圖個穩當的思路是正確的吧,是對頭的吧。與之前放出去的利息越高越好的想法、做法相比,是明顯地進步了吧,也說明我成熟了吧。然而,我又中了一個大套。

    這個口口聲聲喊我弟弟,熱乎得盡為我考慮的“嫂子”,其實是個幫人家借錢收中介費、提籃子的人。她的計謀太巧妙,太高超,我實在難以識破,到最後隻能喊背時。她的手段太毒辣,害得我深夜逃命。

    短期借款的利息,她都按時送來。別說一天都不耽擱,就連頭天在電話裏說明天幾點送來,第二天也是提前半小時到,絕不會遲到五分鍾。

    她說她是在大公司上過班的,在大公司上班是要按指紋卡的,遲到五分鍾就要罰錢。

    “我要是還利息遲到五分鍾,也是要罰款的啦!”她笑著說,“搞慣了,搞慣了,在製度嚴格的公司搞慣了。養成了遵紀守法、言行一致的習慣。弟弟你也要養成說什麽時候到就什麽時候到,隻能提前五分鍾,不能延誤五分鍾的習慣,這是好的習慣也是體現素質呢!”

    我說,我有什麽事情需要說什麽時候到就什麽時候到的?我是自由人,誰也不管我。

    她說,最近幾次我請你吃飯、消閑,你總愛遲到啦!

    她說完就笑,我也笑了。

    我們倆的借貸生意就在這種和諧的氣氛中進行,進行到了她該把錢全部還清的時候。

    這一天,她原本說好下午兩點送錢來的,可沒有提前,而是到了四點鍾才到,而且來的是空手。

    她一見我就哭了,哭著說遲到了遲到了,實在對不起,自己說提前到不遲到的話落空了。

    我說,晚來兩個小時就要哭啊,有什麽好哭的,大老板說下午兩點來可第二天兩點、第十天兩點不來的都多的是。

    “堵車,堵車,就是堵車害了我。”她說,“你怎麽能拿我和不守信用、講話不算數的老板相比。我就是因為堵車遲到了才急得哭。”

    “別哭了,別哭了,”我說,“我又沒怪你,你隻要把錢拿來就行。”

    我這一說,她哭得更厲害了。

    她邊哭邊說:“你知道堵車是怎麽造成的嗎?我急著把錢收攏來好準時帶給你,可我收錢時也得跟人家算賬,一算賬就耽誤了時間,我一看時間來不及了,想著無論如何先得到你這裏來,無論如何不能誤了兩點那個時間,就搭人家的便車,人家那便車為了幫我搶時間,走近路,結果近路發生了交通事故……”

    “嗚嗚……”她抹著眼淚說,“我是兩頭失塌,兩頭不討好,兩頭都得罪。那一頭,合夥人說我是個催命鬼,隻催著快點快點,算賬能急嗎,不把賬算清楚,能給你錢?這一頭,你,還是我的弟弟,開口就說隻要把錢拿來。好像我是要賴債……嗚嗚……”

    盡管她哭得傷心,但這回,我有了一點警惕,沒有被她的眼淚蒙住。我想,什麽堵車,什麽算賬,什麽發生了交通事故,沒有錢還給我就是沒有錢還,找些這樣的借口來哄我……

    我正這麽想時,她的“嗚嗚”停了。她一甩長發,說:“弟弟,姐知道你懷疑我了,姐也活該讓你懷疑。姐把話說得太死,姐沒有像你們當兵打槍那樣取提前量。姐算是犯了次錯誤。姐既然已經讓你懷疑了,索性,這次的話要多留些餘地,姐要三天後再給你把錢全部送來,姐也好舒舒緩緩地和那頭算賬。這三天,每天一百塊違約金。”

    說完,她掏出三百塊錢,塞到我手裏。

    她邊塞錢邊說,我知道,三百塊錢在你眼裏隻相當於三毛,你想著這是我的緩兵之計、脫身之計,是拿三百塊錢來拖延三天,是走了就難找到了。可這三百塊錢是規矩,不能不給。

    我想,三天就三天,三天後如果她不還錢來,那就對不起,那就用她自己的話“親姐弟,明算賬”,上門去討債!

    不能發慈悲,慈悲發不得。

    決定了三天後她如果沒來還錢就上門去討債,我立即想到了穿山貂。

    我帶著穿山貂在深圳那家高科技廠勝利地討回債後,穿山貂就成為了在討債方麵值得我信任的人。我覺得這次派穿山貂去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不管怎樣,她還是喊了我這麽久的弟弟,對我也還那麽好過,光精巧的小禮物就送了我好幾個。如果我親自去,總還有點抹不開臉。

    我決定三天時間一過,就要穿山貂來,把這項任務分派給他,也就是給他一筆業務。

    還沒等到我打電話喊穿山貂來,“嫂子”來了。

    “嫂子”把該還的錢全帶來了。

    ……

    “嫂子”借的錢全還回來後,我覺得自己對她的懷疑確實錯了。她沒有找借口,三天前,她確實是因為算賬、堵車、發生了交通事故……就說那三百塊違約金,如果她真是為了拖延,她當天下午還趕來幹什麽?……

    我認為自己的懷疑心太重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把所有的人都想成了明老板、我堂姨、深圳高科技廠“西裝”之類的人。我怎麽就不去多想想“海幹”呢!我感慨了一下,借錢的人也還是有講信譽的。就如同有人在不慎出事後得到了別人的幫助,從而說“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那樣。

    感慨後我又想,她不但講信譽,而且人好。

    我決定過幾天請她去高級酒店吃頓好的。

    我還沒打電話請她吃飯,她來了。

    “嫂子”這次來,還帶了四個人。其中有一個就是穿山貂。

    “嫂子”帶穿山貂來幹什麽呢?難道她也有債要穿山貂幫她去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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