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陋的龍眼

老家興化府，位於福建之東部，民間盛傳“好女不嫁莆田男”。 為何不嫁，不好意思地說，就是大男子主義超級嚴重，讓一般姑娘受不了。當然，那兒婚嫁還算正常，世代沿襲，人丁興旺。所以，要說的是，能忍讓莆田男的姑娘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此事暫且不表，今日隻想說一說此地之名果——龍眼。 說起龍眼，就不得不提到一個名叫桂圓的少年。據說，很早以前，在福建沿海一帶有條惡龍，每逢八月大潮就興風作浪，毀壞莊稼，糟蹋房屋，人畜被害不計其數。 這個武藝高強的少年膽肥勇猛，刺死了惡龍的雙眼。惡龍流血過多而死，他自己也負傷過重，把生命丟了。於是，在這個地方長出了一種果樹，人們稱之為龍眼，也叫桂圓。 這就是龍眼的來曆。史料也稱，龍眼原產地是我國南方，栽培可追溯到二千多年前的漢代。 小時候，我家沒有龍眼樹。到了龍眼成熟的季節，總是盼望能刮點風下點雨。這樣，我就可以和其他孩童一樣，歡快來到公家的龍眼樹下，撿吃隨風雨落地的龍眼。還記得大約是我四、五歲時，奶奶經不起我的死纏，伸手折了一掛生產隊的龍眼。當時吃得我提心吊膽，至今心有餘悸。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家鄉龍眼樹不多，主要是生產隊公有。那時，龍眼是個寶。從三、四月開花，到七、八月果熟，生產隊指派有經驗的老農精心護理。龍眼大都烘幹成桂圓，說它是貢品一點不為過。 到了八十年代初，我家種植的三十多棵龍眼掛果了，隔年都賣不少錢。母親高興地說，這些龍眼足夠我們倆老人養老，我們百歲之後，你們三個孩子的生活也不愁了。我心裏樂開了花，還想這是一個指望呢。 但是，事不如願。隨著龍眼樹的增加，龍眼的身價一路走低，現在已經成為頭痛的東西。 就此事，訪問家鄉的老農。他們一致痛心地說，現在龍眼不值錢，也沒有人管理。本來龍眼果初長成時，要進行修剪，讓果樹集中力量長出高品質的果實。可惜，年輕人基本不會這門手藝。即便有人來做，工錢高過賣龍眼的錢，所以也不請人了。 他們還說，現在會嫁接龍眼的幾乎沒有，品種優質的龍眼正在不斷退化。還有長期疏於管理，果樹蟲害非常嚴重，許多樹外表看起來好好的，實際上裏麵是空的，枝杆很脆弱。曾經就有人架梯修剪龍眼，樹枝斷裂，猝不及防，因此丟了性命。 從近幾年情況看，龍眼的命運是：野蠻生長，落魄一生。今年是“大年”，滿山滿眼都是金燦燦的龍眼，但便宜到一斤一塊錢，還沒人要。一些老鄉將整車的龍眼拉到母親河木蘭溪畔，準備倒掉，卻被有關部門阻止了。 曾經風光無限的龍眼，如今生長無人問津，結果葬身無地！ 每年農曆七月半前後，老家一些朋友總會捎龍眼到福州來，讓我嚐鮮。小情小意，卻回味悠長。這時，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親愛的家鄉、孤獨的龍眼樹以及可憐的龍眼。 說不準那一天，龍眼自己感覺活膩了，隨風而去，永遠地離開我那溫暖的故鄉，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外…… §§2　親人：有一生沒兩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