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丟失的味道

周末，常去附近一家叫遠山的豬肉店。 老板話不多，臉部表情很僵硬，但幾年來，鍋裏的豬肉基本上來自他的案板。 據介紹，這些黑豬在長汀飼養，幼崽吃些上等的飼料，之後主要吃田裏的植物，如地瓜、芋頭農作物等枝葉，飼養的時間在10個月之上。 檢驗合格出欄，運到福州，統一宰殺。如果早起，七點前到他的攤前，豬肉還有餘溫呢。 因為偏好它的味道，所以也不在乎老板僵硬的表情，堅持買他的肉。 小時候，家裏養豬。一頭豬喂養的時間通常超過1年，它的主食也是田裏的植物。殺豬就在家裏，一般在淩晨三四點。好多次，我都睡眼蒙矓地爬起來，從頭到尾觀看屠夫殺豬，完了還有點心吃，熱氣騰騰的湯麵，麵裏有豬肉、下水等，而且量比平時多得多，吃得美美的。 後來在城裏生活，豬肉的味道大不如前。原來，大部分豬是圈養，時間在6個月之下，吃飼料，甚至飼料精。豬硬生生被催熟，被填大，體內虛空，元氣嚴重不足，味道自然不好。 豬肉如此，水果也是如此。 請教水果店的老板：“現在水果又大又漂亮，但沒有原來那個味道。” “你不知道，許多水果，如荔枝、枇杷、蘋果等剛長出來，就用塑料膜包起來，以避免蟲害。”老板說，“這樣的話，接受光照少了，味道就不行了。中看不中吃啊。” 食物如此，人類仿佛也不例外。 孩子出生不久，就站在起跑線上，背著沉重的書包往前趕，眼睛被蒙住，翅膀被折斷，沒有想象力，感知不了真善美。孩子們擁有很多的知識和技能，但長不出生命的慧根。 年輕人的狀況也好不了。一位茶葉店小妹，年方二十，冰雪聰明。我玩笑似地問她，最近戀愛談得怎樣？她淡定地說：“哎，誰錢多就嫁給誰，隻談金錢，不談愛情咯。”我想，愛情除了金錢，更重要的是感覺和情調。姑娘將愛情當作買賣，我為她擔心，擔心她將來夫妻生活的味道。 中年人的情調與詩意，已打盹或酣睡。他們上有長輩要贍養，下有兒女要操心，還有自己的事業要打拚，像陀螺一樣旋轉，幾乎是一部生活的機器，已經沒有精力顧及這些虛空之物，甚至忘記生活還有情調與詩意這回事。 至於老年人，一路過來，什麽賊心、賊膽都死了。見過太多的現實，生活就剩下現實了。 是的，我們要回到現實，要繼續關心食物的味道。但就我個人而言，我更關心生活的味道。當生命謝幕的時候，我希望可以對自己說：我是有故事的人，我不富足，但生活得有情調，還有那麽一點點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