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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貶官夷陵(1/2)

作者:李道英字數:4240更新時間:2019-09-21 12:08:28

    宋仁宗景祐三年(1036),時任監察禦史館閣校勘的歐陽修,因替範仲淹無辜被貶抱不平,致書高若訥,罵其不知人間有羞恥事,高若訥持此信到朝廷告發,指控“恐中外聞之,謂天子以廷意逐賢人,所損不細”,誣歐陽修和範仲淹為朋黨。歐陽修因此被貶為夷陵令。朝廷給歐陽修的《製詞》,用語相當嚴厲,如說:“近者範仲淹樹黨背公,鼓讒疑眾,自幹典憲,爰示降懲。爾托附有私,詆欺罔畏,妄形書牘,移責諫臣,恣陳訕上之言,顯露朋奸之跡,備見狂邪,合治嚴科……”顯然是把歐陽修當作範仲淹的朋黨加以懲處的。範仲淹是無辜被貶,歐陽修寫信給左司諫高若訥,是“發於憤而切責之,非以朋友待之也”(《與盧師魯書》),歐陽修隻是出於正義感,並無私人目的,因此被貶官,實在是一樁冤案。其時,集賢校理餘靖因上書論範仲淹事被貶監筠州酒稅;館閣校勘尹洙因論範仲淹事,義憤填膺地自認是範仲淹之黨,亦被貶為監郢州酒稅。

    夷陵屬峽州,即今湖北省宜昌市。當時的鄂西山區相當荒僻。歐陽修自京師沿汴河、淮河,又溯江而上,至十月到達夷陵。他一路走來,處處觸景生情,寫下不少詩作。如其《黃溪夜泊》:“楚人自古登臨恨,暫到愁腸已九回。萬樹蒼煙三峽暗,滿川明月一猿哀。非鄉況複驚殘歲,慰客偏宜把酒杯。行見江山且吟詠,不因遷謫豈能來。”又如《望州坡》:“聞說夷陵人為愁,共言遷客不堪遊。崎嶇幾日山行倦,卻喜坡頭見峽州。”景色之淒涼,路途之苦況,懷國思鄉之情,被貶的憤慨不平,一寓諸詩中。其母年已半百,亦隨歐陽修到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貧賤也,吾處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瀧岡阡表》)母親的豁達與理解,給了歐陽修極大的精神安慰。

    歐陽修來到夷陵,頗多感受,其《初至夷陵答蘇子美見寄》一詩具體記敘了他的見聞和思想:“三峽倚岧嶢(tiáoyáo,高峻)同遷地最遙。物華雖可愛,鄉思獨無聊。江水流青嶂,猿聲在碧霄。野篁抽夏筍,叢桔長春條。未臘梅先發,經霜葉不凋。江雲愁蔽日,山霧晦連朝……巴賓船賈集,蠻市酒旗招。時節同荊俗,民風載楚謠。俚歌成調笑,摖(qì,祭)鬼聚喧囂……白發新年出,朱顏異域銷。縣樓朝見虎,官舍夜聞鶚。寄信無秋雁,思歸望鬥杓。須知千裏夢,長繞洛川橋。”在這首給友人蘇舜欽的答詩中,具體描繪了夷陵的自然景物,當地的民俗風情,而城裏有老虎光顧,官舍可聽貓頭鷹叫的恐怖,自己白發新生,紅顏日消,遙望北鬥思鄉,夢思東都洛陽的苦況,都給人以此地“非人所居”之感。但歐陽修在這裏也有其自得其樂之處。在與《與尹師魯書》中,他認為官吏因言事被貶乃尋常之事,故反對在貶所作“戚戚之文”。為此,他把自己在夷陵的住所命名為“至喜堂”。在《夷陵至喜堂記》一文中,他既寫了夷陵的偏遠貧困:“地僻而貧,故夷陵為下縣而峽為小州。州居無郭郛(fú,城牆),通衢不能容車馬,市無百貨之列,而鮑魚之肆不可入。”居民住處簡陋,又俗信鬼神,古稱“蠻荊”,但這裏“風俗樸野,少盜爭,而令之日食有稻與魚,又有桔柚茶筍四時之味,江山美秀,而邑居繕完,無不可愛。”這裏不但使有罪者“忘其憂”,而且可使所有來這裏的官吏“始來而不樂,既至而後喜”。他除了和老朋友蘇舜欽、謝絳、梅堯臣詩歌往還以外,又交結了丁寶臣(元珍)這樣的新朋友。丁寶臣時任峽州軍事判官,有文名,與歐陽修友善。二人常結伴遊山寺,賞風景,詩歌贈答。歐陽修的名作《戲答元珍》更典型地反映了他在夷陵的生活和思想狀況:“春風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見花。殘雪壓枝猶有橘,凍雷驚筍欲抽芽。夜聞歸雁生鄉思,病入新年感物華。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此詩通過對夷陵二月無花冷落景象的描寫,抒發了自己謫居山城的抑鬱情懷和自為寬解之意。“疑不到天涯”“生鄉思”“感物華”,處處滲透著抑鬱不平的情懷,而最後說“野芳雖晚不須嗟”,雖是作者的自我寬慰,但流露出的卻“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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