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束手無策了嗎？我們不應該這樣坐以待斃。”我小聲說著，幾乎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是在說著什麽話。
我苦苦思索著，腦袋漲得生疼。
“我也覺得是自己的錯。讓你跟著受累，表哥。也許我不應該對你說這些。或者，我應該勇敢地反抗，理所當然地做我的決定。你說我是不是可以這樣做呢？表哥？”她忽又淚如泉湧，完全不可自製。“為什麽是這樣，如果我們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會怎麽樣呢？我相信爸爸媽媽和姐姐都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現在，他們卻全都離我的心多麽遠。”她抑製住眼淚繼續說下去。“表哥，我倒覺得我們真應該勇敢些呢？你說呢？”
我點了點頭，這些話我早都想說了。
文莉雙手捂麵，頹然在圈椅裏坐下。她這幅神態可真是罕見。
她一這樣做，也馬上感覺到了自己動作中的古怪之處。剛坐下去，就又立刻把身子擺正了些。現在，她是要我聽土豆說話的聲音了，這才是我們每日必做的功課。
土豆說，“爸爸親我，爸爸親。”我就親他。他喊疼，說，“爸爸胡子紮人。疼。”我就停下來，去刮胡子。電動剃須刀“嗡嗡嗡”地響著，土豆急了，喊，“爸爸快來，爸爸怎麽不見了。”我就將剛剛刮過胡子的麵龐貼近了他的小臉，他伸出小手來摸我：“爸爸乖。爸爸不許走。”我不走了，貼著文莉的腹部，說：“表妹，土豆拿腳踢我呢。”他的小腳一下一下地動，弄得我的頭一拱一拱的，看起來不雅，文莉笑得直喘氣：“土豆不許鬧了，再鬧，媽媽打你的小屁屁。”土豆害怕打他的小屁屁，果真聽話，不鬧了，但又有些不甘心，“媽媽不乖，我打媽媽的小屁屁。”文莉說：“表哥你瞧，小寶寶，還在鬧。”
應該說，這樣做大大緩解了我們情緒中的緊張成分，“如果孩子生下來，我們一定要好好待他，這孩子將會是我們的福星。”文莉這樣說著話，我卻沒有覺得嘮叨，其實這樣的話我們已經重複了成千上萬次了。我看著文莉，她的嘴唇張開，像在召喚著孩子，但話卻是衝著我說的：“表哥，土豆在撓我的癢癢，我要笑了。”隔了一陣子又說：“我瞌睡了，表哥……我睡著了。”
我餘興未消，文莉卻真的犯困了。她合上了眼，眼睫毛細成了一線。也就是在那時，我發現了自己那種洞悉別人夢境的才能，關於這一點，我始終覺得像是杜撰，完全不可信，也從未對人言，但現在想來，在當時那種特殊的情境之下，我具有了特異功能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我眼皮子發粘，離文莉的肚子很近，我看見她的夢境裏模模糊糊地出現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景象：有縱情飛翔的黑色大鳥，有蛻了蛇皮的蠕動的怪物，有行走在蠻荒天際間的小兒。最讓我吃驚的是：我竟然從文莉的夢境裏看到一個人正對著我走來，這個人與我認識的任何一人都沒有相似性，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陌生。他走到我的口鼻處停了下來，用了一種蟲語般的調子對我說：“衛先生，你有好福氣，自當珍惜啊。但孩子卻要被我帶去。”我不解其意，但他迅速遁逃，轉眼就不見了形影。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