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莉說：“我們有一樣的心。我懂得你，表哥。”她這一句懂得，使我神思恍惚起來。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像這樣說事，次數也多，但惟此一次，叫我不由得感動。因為她說：“我懂得你，”我就想：但凡和文莉有關的人的事，我都覺得好，但凡她牽掛的人，我也一定是記掛在心上的。她和父母、姐弟，是一個渾然的整體，我是愛屋及烏，也希望自己成為這整體中的一部分。她高興了、幸福了，我這一生就無怨恨，也無憾事了。我看著她，她隻說：“你說的一切我都明白。我們在一起，就是要所有親人都過得好。”我說：“你這個人啊，我恨不得把你藏在我身體裏，用密密的針線叫人縫好，我時時都願意和你在一起。”這不但是為相守，也是為疼愛不已。她“噗嗤”一笑：“你這想法兒可也真霸道。男人對人好了就是這樣，老怕有人來搶走嗎？”我說：“倒不覺得是怕，隻是心裏常有這樣的念頭，也說不來什麽原由。”但她聽了，也是歡喜不盡。
但這一天晚上我們去見舅舅和虎弟，雖然心中有諸般想法，也並不多說。舅舅在對麵擦燃一根火柴，點著了香煙抽著。看我的時候，幾乎是帶了審視的神色。我覺得他的目光像細細的雨水一樣深入我的肺腑，又覺得像鞭子一樣抽打著我的肌膚。這種感覺也很是奇怪，因為我在他麵前，看得見自己的年齡，感覺到自己對文莉的這份愛裏，確實有自己自私的地方。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難受。虎弟卻是沒有心事的，他看著眼前的人，一概兒沒有意見。他就坐在那兒看著電視。我和舅舅說著話，隻談一些別的事情，涉及到我和文莉的，都略過不提。他抽著煙，眉頭緊鎖，好像無法做一個什麽決定似的。我原來隻覺得與人這般近，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說開來的，但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中，到底還是不可能。
文莉把她爹的幾件髒衣服拿到衛生間裏去洗，不時有水聲嘩啦啦地傳出來。我才留心到她並沒有關好衛生間的門，想是願意聽到我們說話。但是她說聽到的話，竟然是如此的少。
直到她做完了活從裏頭出來，屋子裏還是老格局。虎弟在看電視，而我和舅舅閑坐在沙發上，我們的談話始終沒有繞到主題上來。我這時才驚覺一切還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樣，要不然我們不會這樣尷尬。其實這樣想也是不得已，究竟是不是此故，也隻是因為我說話之前心裏就緊張著，擔憂的因素先就占據了一多半。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