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上半月的這段時光，相對平靜。這期間媚紅還來過一次，和文莉談起懷孕心得。兩個人嘀嘀咕咕，完全不把我這個大男人放在眼裏。媚紅懷孕剛剛一個來月，她步文莉後塵，做了一個幸福的孕婦。那一天已經是12月13日，兩個人在屋子裏說話，起初坐在椅子上，後來都躺在床上，兩個人時而大聲歡笑，時而娓娓細語。傍晚時起了風，緊接著就落了一場薄雪。文莉說，那天她感到眼皮子跳，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她坐臥都不安，說幾句話就朝外麵看幾眼。媚紅很快就發現了。我在客廳裏昏昏欲睡，心事蒼茫。在她們的細語中，我感覺自己再次被撇除到局外；在她們的細語中，我豎起耳朵，茫然地傾聽。我毫無所獲，隻是覺得頭部有些暈眩，我站起身來，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還去洗了杯沿上的一點汙濁，然後才繼續回到沙發上，我在惦記著晚飯的事情，想著今天該吃什麽，這些日子裏，我總在為這些事情操心。她們的談話還很長，離結束之期還很遠呢，那一天，我就是想著這些事，雞毛蒜皮的，不值一提，但我想著這些事，頭部的暈眩感卻愈來愈重了。我在客廳裏站起身來，準備走一走。我還得告訴鍾點工，趕緊準備弄晚飯了。不料剛剛站起身來，就覺得天旋地轉，倒在沙發邊上了。我隻記得文莉驚叫了一聲：她從臥室裏叫了一聲便跑出來扶我。我似乎看到了屋子裏帶出來的一條虛線，應該是燈光的作用吧。這是留在我記憶中的最後一刹那……
我恢複知覺時已經躺在床上了。文莉說，剛剛給我服過了藥。還說，媚紅同她一起把我扶到了臥室。她現在已經走了，我頭部的暈眩感還在繼續，說不了幾句話，就又睡過去。夜間我醒來幾次，有一次看見文莉那張充滿焦慮的眼睛在盯著我看。然而這一切又恍恍惚惚的，如同在夢中。期間我還看見她的身體伸展開來，而土豆蜷縮在她的懷裏，打著均勻的小呼嚕。這一切與往常並無任何不同。還有一次，我有了些微意識，感覺到文莉的臉龐在貼著我的麵部摩擦，她半夢半醒中的模樣，宛如一個幻影一般在我的眼前閃動；後來我又醒來，發現她麵帶憂愁，正臉貼枕頭，半張著兩片蒼白的嘴唇，在含糊地打盹。一聽見我的動靜，她就微睜了雙眼，替我把被子蓋好，還要給我倒水喝。一直到翌日清晨，我才完全清醒過來了。這一次我好像完全複原了，不過，四肢的軟弱和沉重卻依然明顯，證明我在夜裏剛剛生過病。這種突如其來的發作文莉已經熟悉，但她還是掩飾不住地擔心。
陽光在房間裏移動，不知不覺中變換了角度。那光穿透了塵埃，在某一個瞬間連成一條直直的線，爍然一搖。文莉突然說：“表哥，有件事情忘了說，我姐姐昨天打電話給我，說是回老家了，還說過一兩天要和媽媽一起來林隱看我。”
她故意說得輕描淡寫，但我還是愣了一下，心裏有些寒氣往周身湧。
不等我說話，她就動手收拾隔壁空著的那幾個房間了。“不過，她們大半還是不會住這裏。”她邊收拾著邊這麽說了一句。我怔怔地站在地上，不知道是禍是福。隔了一陣，我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說：“快過來。”就移動腳步走過去。文莉將牆壁的一角指給我看，“平時我們也不注意，你瞧，那牆壁裏竟然積了灰塵了。”我抬了眼，隻見是很虛薄的一片，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我就覺得文莉大驚小怪。“可我覺得，我們的家裏該是清潔如洗呢。”她連連說著話，在下麵地板上鋪了幾張報紙，又指揮我站到一個長凳子上，遞給我一根小掃把，“你動作輕一點，要不灰塵會飄起來。”我掃動了幾下，她說，“好了，好了，你的病剛好，下來歇會兒吧。”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