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來，一扭頭，卻發現她的鼻梁上沁出一點點細汗，就勸她，“不要折騰了，你還得去睡覺。昨晚你可睡得不踏實呢。”她的眼神卻是始終都在回避著我。
說話的當兒，虎弟正好走進來，手上拿著為土豆買的玩具手槍，文莉接過來，笑嘻嘻地說：“孩子還沒出生，家裏都快成玩具店了。”她的麵色變得柔和了，看上去不像是睡眠不足的樣子。我卻一心想著她夜裏疲頓，還是催促她去睡。她佯裝惱了：“沒有這樣的道理，表哥，今天我不困，再說虎弟來了，沒準，媽媽和姐姐一會兒也就到了呢。”虎弟看了我一眼，再看文莉，欲言又止。文莉猶豫了一下，拉他進了屋，她走路的時候拖鞋擦了一下地，發出“呲”的一聲響。我低頭一看，卻是地上掉落了一塊口香糖，忘記了是什麽時候沾到地板上的。我就用衛生紙拈了，扔到垃圾簍裏去。做完這件事，我的心卻靜止不下來。我的預感或許是真的。暴風雨就要來了。
可這還是在白天，到了晚上，我更加變得膽怯了。連文莉都覺得我有些奇怪，她連聲說著：“不至於如此呢。”其實也隻是一些瞬間，在其餘的大部分時間裏，我們談笑著，似乎完全忘記了白天說過的話。那話是文莉借虎弟之口轉述的，文莉講給我聽時，我自己感覺到，已經打了部分折扣。她一心想著要打消我的顧慮呢，但那話的意思依然是明確無疑的。現在，連虎弟都感覺到，要出事情了。他臨走的時候看我一眼：“表哥，我下回再來。”這話的含義蒙混不清，他可從來不會打這樣的招呼呢。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了什麽，看他時，他卻不說了，表情靜靜的，出門了。文莉目送了他遠去，依然穿了拖鞋往臥室裏走：“現在我可覺得真是困了呢，要不，我去睡覺了，表哥？”這一日晚上，其實天黑下來不久，可因為天短了，就變得更晚了一些。文莉穿了鞋子走動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裏，她的腳掌落在臥室裏的地上，音量極輕，但還是能聽得到，“撲嗒撲嗒”，“撲嗒撲嗒”，我知道是文莉身子重的緣故。但知道了這一點也於事無補，我進到臥房裏時，她已經躺在床鋪上，“撲簌撲簌”地垂淚。我走近床鋪了，俯下身子看她。
她麵色蒼白，長睫毛周圍沾著淚珠兒，烏黑的長發馬馬虎虎地綰成一個鬆結，濃密而沉重地落在一旁。我們互相看到，心無比的近，卻又咫尺天涯似的，對視一會兒，她才沉沉地說了一句：“表哥，我先睡了……”說完話，她的眼皮子就合上了，看起來真是困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