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二】孤影寒

水漓伸手摸了摸司徒塬的頭，淺笑不語，清瀅的眼眸漾著一彎水光，那如煙霧般的迷惘…… 司徒塬望著那柔美的波光，幾乎快陷了進去，慢慢閉上眼睛，恬然入夢。直到多年後，他才明白了這哀傷的暗示。 原來你要告訴我，你我之間就像寒冬的雪，即使忍痛結冰也是徒勞，春天來時，一切消盡，便仿佛什麽都未發生過、、隻是，你可知道，數年後，當你纖細溫潤的手怯然地從我眼前縮回去時，我的額頭如火燒般灼疼…… *** 次日，喜娘給司徒塬和水漓奉茶果，蜜糖、紅棗、桂圓一一奉了上來，卻不好說甜蜜美滿、早生貴子這樣的話，隻笑笑了事。司徒塬看了水漓一眼，見她還是那不以為意的模樣，更覺失意。 “這個我知道，是說什麽、百年好合。”司徒塬看著瑪瑙杯裏的百合甜湯，開口給自己說了句吉利話。 “哦、是啊，願太子和太子妃百年好合。”一喜娘聳了聳眉毛，笑道。 “對了，什麽意思？”司徒塬側頭望向水漓。 “就是、兩個人永遠開心的在一起。”水漓嘴角泛起一絲漣漪，輕啜了口甜湯。 “嗯，很好。”司徒塬點點頭，認真喝湯。秀珍揣測著，也不知他是在答應水漓，又或者隻是說湯好喝。 “太子妃可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白芸問道。 “嗯？”水漓有些疑惑。 “今日是三朝回門，雖不能出宮去，但太子妃可挑個地方和太子一起去遊賞。”白芸帶著微笑，目光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哦，好。”水漓點點頭，側頭對司徒塬道：“不知殿下可否有興致到瑤宮走走？” “你想去就去咯。”司徒塬擺出應付的神色。 司徒塬看著身後一長串的人，實在提不起興致，而且眾人的目光都在水漓身上掃著，他不喜歡別人這麽看她，卻無計可施。 “太子妃這是要去哪啊，瑤宮也走了大半圈了，今日方有點日頭，雪正開始化，冷的緊。”秀珍嗬著手，有些抱怨道。眾人原不覺得怎樣，被她這一說，都冷了起來，遂不滿的看向水漓。 “真抱歉，馬上就到了。我想去秋水閣看看。”水漓輕聲道，神色淡然。 “嗬，太子妃倒是有閑情雅興，不過隻怕這會那裏連枝梅花都沒有。”秀珍輕哼道。 “不妨事，我不是去看梅花的。”水漓伸手拂了拂司徒塬披風上的雪花，秀珍尖銳的目光射來時，竟還能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殿下要是累了，就先回宮吧。” “算了，也還好。”司徒塬聳聳肩。 秋水閣果然是一派清幽景象，雪色“梨花”開了一院，眾人不覺有些奇怪，官宦子女就算偶爾進宮玩也都是在繁華的宮宇，水漓怎會知道這僻靜的角落。 “殿下請休息一會，我上去看看。”水漓起身，行了一禮。 “噢。”司徒塬抬頭看一旁的樓台，略微斑駁的匾額上刻著綺麗的名字——寄夢台。“我倒沒注意還有這麽個地方，等等我、我也要去。” “太子，別！石階太高了，而且雪還沒化，當心摔跤。”秀珍忙拉住司徒塬。 “是啊，還請殿下等一會。”水漓說著，已轉身上了石階。看她那樣子，似乎又不怎麽在意司徒塬，秀珍倒有些捉摸不透了。 水漓站在高台上，憑欄遠望，整個皇城一片白芒，心也隨之悵惘起來。再遠處，依稀看到了那已然蕭索的庭院，前塵過往浮上心頭，胸口登時一陣悶痛，突覺雪光格外刺眼，忙抬手遮擋。 飄渺的笛聲傳來，水漓悠悠回神，尋聲望去，遠處的宮宇上，一孤涼的身影佇立著，灰色的長袍在風裏飛揚，漫延著無盡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