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七】暗香冷（一）

禦學院從來沒這麽熱鬧過，司徒塬一向不擺架子，而且喜歡安靜，早跟他們說過隻當他平常同窗看待，所以大家固然討好也有個限度。但今天卻顯得格外的熱切，定是因為水漓的緣故。 “太子哥哥，你終於來啦。” “是啊，我們等了好久呢。”甜膩而嬌嗔的聲音，聽得司徒塬直皺眉頭。水漓的指尖劃過他的眉心，撫平煩厭的痕跡。唇畔還帶著點方才的笑，但眼睛已冷了下去。 好在這群女孩子沒像龐珊珊那樣把水漓擠開，隻紛紛跟在司徒塬身後，也有幾個在水漓旁邊，其中一個叫杜若的女孩清雅秀氣、十分可人，水漓剛彎起嘴角向她一笑，她已慌忙低下頭去。不由有些失落，想來這裏的人，即便對她沒什麽敵意，家裏定也再三交代過不許同她親近。 “走吧。”司徒塬道。 “嗯。”水漓點點頭，卻見顏晗走了過來，身旁有一豔麗女子，高傲的看著她。 “見過太子、太子妃。”顏晗行禮道。 “免禮。”司徒塬不悅地著一旁的玫瑰郡主，那帶著刺的得意眼神，仿佛水漓是她的手下敗將，遂側頭對水漓道：“漓姐姐，這是玫瑰堂姐。” 玫瑰郡主被司徒塬一說，隻得再向水漓行了一禮，喊了聲太子妃。“郡主免禮。”水漓說著，也對顏晗點了個頭：“禮王世子。” 僅僅四字，便生生的隔成了兩端、、司徒塬很是難過，他想到那個夜晚，幽藍的月色下，她那聲輕柔哀傷的‘晗哥哥’。顏晗應了一聲，勉強一笑，他今天仍是一襲白袍，但此刻看來再不是舒展的白雲，而成了蒼茫的暮雪。 會不會有一天，人前人後你都恭敬而平靜的稱我‘太子殿下’，那個時候，我該怎麽辦？ “太子，請背一下《憲問》。”應太傅道。 “哦。”司徒塬回過神，有些茫然地起身：“憲問恥。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嗯……”左側的龐珊珊將書推到桌邊，示意司徒塬偷看，身後的淩海小侯爺也小聲的提示著。司徒塬卻低下頭：“太傅，我還沒背熟。” “回去要用功，我明日再考。”應太傅翹起花白的胡子。 “是。” “杜若翁主。”應太傅道。 方杜若站了起來，聲音幽柔，娓娓道：“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嗯，不錯。”應太傅讚許地點頭，對方杜若道：“下午的琴先停一停，陪太子一起溫習吧。” “好。”方杜若點點頭，語氣柔軟，潤雨如酥。龐珊珊忿忿然，將書往桌上一甩，淩海小侯爺也很不高興，劍眉緊皺，角落的勤王世子則微哼了一聲，仿佛在看一場好戲。 *** 下午，大家紛紛去花園學琴，水漓也欲起身離去，卻被司徒塬輕輕叫住：“誒，一起留下來吧。” 一道暗沉的目光射來，水漓回過頭去，竟是方杜若如驚鴻般的眼，疑惑中不覺有些黯然，搖了搖頭道：“還是別了。” “太子妃的琴一定彈的很好吧，我們這屬顏晗哥哥的琴藝最高，你們可以探討一下。”方杜若純真的望著水漓，笑若蘭芷。水漓卻覺得這花香有些熏人，神色微微一變。 “怎麽，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方杜若不安道，無辜地看著水漓：“真對不起，我嘴笨總說錯話，還望太子妃別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