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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寄彩箋兼尺素(1/5)

作者:溫暖字數:12130更新時間:2019-09-19 16:32:11

    1949年5月,上海解放了。張愛玲還是時不時喜歡佇立於窗前,隻是窗外的街道上,歡騰熱鬧的人群,仿佛升得比平時高一些的那輪日頭,已表明,日後必定是換了一幅人間的圖景。她也許跟著增添過一絲淡淡的歡娛的心情,給自己的過往畫上一個若即若離的句點。可是她還要謀生,而此時,可供她發表作品的途徑,隻剩下一份令她對底層人民的疾苦感慨良多的《亦報》。她從1947年7月——1948年7月,整整一年時間,以“梁京”為筆名,連載了長篇小說《十八春》和中篇小說《小艾》。這兩部作品都已引入政治潮流的因素,可還是挽回不了她唯一的發表渠道——《亦報》岌岌可危的地位,在她離開上海赴香港不久,此報就被停刊了。

    政治潮流令她感到時不我待。有人說張愛玲不曉得政治,其實不然。如果她沒有政治嗅覺,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將自己的創作調整得一如《十八春》和《小艾》般徹底,但未必是她想要的。於是,她穿著不合時宜的過了時的白絨線衫旗袍出席了上海第一次文代會,不知是由於抗拒,還是不喜歡列寧裝,還是沒有悟到自己的裝束會起什麽負麵的作用,總之,一切令她感到無法釋懷,更無所適從。於是她在《亦報》被關閉之前,動身去了香港。可見,她對於自己的去向,有著獨到敏銳的眼光和迅速及時的行動,並非如一般人想像的那樣不解政治。

    在香港,她靠著女作家的名氣謀到一職——在美國新聞處任翻譯。此間,她翻譯的海明威小說又在香港刮起了一陣旋風,被譽為經典。隨後,她同紅樓夢研究學者宋淇切磋著,寫就一部《秧歌》,後又寫了《赤地之戀》,還是不免旋即被解讀為受美國新聞處指使而作。即便在政治觀點上受到非議,如果尚能引起注目,倒也可以成全一個作家的收入。然而,《赤地之戀》連《秧歌》所激起的強烈反響都得不到了。

    香港此時開始漸漸在經濟和文化包容方麵趕超上海。然而未來都市的消費文化,還不是張愛玲可以預見,或者甘心囿於其中的。香港她曾來過,殖民地的舊氣息仿佛鑲了金邊的鼻煙壺,腐敗著舊時的遺跡,畢竟還是會令她十分不堪。當初的沉香屑飄離出的不絕如縷的魅惑氣味,此時卻愈發放縱著她海闊天空的,一如呼吸著早晨剛清醒時的空氣一般的情思遐想。而今,文學自由的土壤,似乎在中國,隻有小小彈丸之地的一隅,才索性可以容留幾分。然而,容納下自由的空氣,也會同時藏汙納垢,一樣擺脫不掉那片晦索陰暗的荒涼之感。

    這時,她因同美國機構接觸,便對美國這自由的土地,產生深切而渺遠的向往。天地之大,不會沒有文學理想的一片立錐之居。然而她在美國並不認識誰,唯有一個閨蜜炎櫻,是混血兒,但也並不在美國。有誰能於大洋彼岸的遙遠國度裏,給她些指點呢?深諳中國傳統文化關係哲學底蘊的張愛玲,知道自己隻身留洋,如果沒有貴人相助,恐怕還是會禁不起獨自闖蕩世界的風霜雨雪,到頭來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已沒有了退路。躑躅良久,終於想到了胡適。

    胡適與胡蘭成同姓,但品行卻相去甚遠。這位大學者,論出身,與張愛玲都是安徽績溪人。論成名,他們又都是得益於上海淪陷區中虛假的平靜。學者大家渾然天成的胡適,早在1939年,就被諾貝爾文學獎提過名。他不但是第一個提倡白話文寫作的學者,而且同陳獨秀一道,同是五四運動的發起人。在政治上,他曾任國民黨駐美大使。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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