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十二點差五分

我有一天上午給夏蓉去了電話。她正在忙著，聽到是我的聲音，她愣了片刻，然後說：“我有空了給你去電話吧。眼下公司裏的事情攪得我頭暈腦脹。” 打完電話就有些百無聊賴。看著窗外漸漸浮起的白雲，我抽了枝煙。在煙火閃爍的間隙，我走了一會兒神，想這一天我該去做什麽事，這更加漫長的等待的光陰又該如何度過。我突然就急噪起來，快到十一點鍾的時候給幾個朋友打了電話。我的本意是想約他們出來坐坐。沒想到，打了三個電話，恰逢他們都有事情。隻有最後聯係到一個久違的朋友，他聽到是我的聲音，有點詫異，“我以為你小子去外地了呢？你想想，我們都有幾年沒見了？” 我方才想起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情形了。一想起這個，就想起與許曉晴分手的事了。但目前許曉晴都離開我那麽遠了。他說：“跟你小子在一起就是倒黴，那次從派出所出來不久，我好長時間做什麽都不順。”我聽了覺得煩，就“啪”地掛了電話。這次輪到他發火了：“楊亦禾，別跟我來這一套啊。你他媽的，王八蛋。”我默不做聲地聽著他罵了幾聲，他察覺到我的妥協，才不做聲了。 “……你他媽的也太不給人麵子了。幾年沒見了，怎麽著，出來坐一坐？” 我本想掛掉電話，又覺得沒必要這麽做。就勉強糊弄了幾句，這下他又火了：“什麽東西，怪不得老失戀呢？像個男人嗎你？”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說這話到底何意。過了一會兒，他見我不做聲，就準備放棄了。“你以後別他媽的再騷擾我，幹什麽呀你？” 我心裏漸漸反應過來了，就打斷他的話茬，“說夠了吧夥計，一會兒請你喝酒啊。記住，十二點整，心情酒吧。一定去啊。他媽的，你小子肯定也被人甩了。” 這激將法到底有用。十二點差五分的時候他就出現在我的麵前了。幾年不見，他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我還是發現了他眼角開始有皺紋了。“這狗日的歲月啊。”我說。他這幾年裏一直在一個電力機關裏貓著，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總是覺得憋屈。而且，如我所料，他果真還沒有結婚。算一算，他今年三十二歲了。我說：“為什麽不談呢？” “談個狗屁。你知道嗎？小子，我去年談的一個女朋友跑到美國去了。今年談了一個又一聲不吭跑到北京讀研究生了。我看上的都是這類主，一般般的我又沒有胃口，你說我怎麽談？”我心裏詫異了一下，想詳細了解他的動向，卻被他大手一揮截住了。“不說這個，不說這個了。喝酒。我現在對女人也失望了。他媽的。” 我其實還在琢磨著他的事。仔細一想，其實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在這期間，他接到一個電話，是個女孩子打來的。她問他在幹什麽？他說在喝酒啊。接下來他就勸她過來一起喝酒。還有個帥哥呢？過來吧你，不過來肯定後悔你一輩子。女的嗲聲嗲氣地說：“比哥哥你還帥嗎？” 放下電話，他哼了一聲：“是個小姐。她一會兒就來。”我驚奇地看了他一下，同時覺得喝下去的酒勁上湧。“你知道我眼下最怕什麽嗎？”“什麽？”“我想，假若來的這個是我認識的某個姑娘……”“那不正好嗎？你直接領回去就得了。我不會跟你搶的。” 我在這時又想著夏蓉的事，想她推三阻四到底有什麽緣由。我想，她大概假裝拒絕我，那也好。我為什麽要為她操這麽多心呢？不過看起來又不像。我又琢磨著假如她知道我最終找一個初次見麵的小姐回家了她最終會怎麽想？這樣想著我就有些沉重起來。不過我目前的確打算就這樣做了。 我說：“你幹嘛不再叫一個來呢？”他抬了抬頭，“什麽？”於是我直截了當地說了自己的想法。我這時腦子裏無比清醒，但又有些僥幸地希望他會拒絕此事。